林墨把那枚刻著
“藏于玉蘭樹根下”
的銅鑰匙放進錢夾時,金屬邊緣突然硌了下指腹。他掏出來細看,匙柄內(nèi)側(cè)的字跡像是活了過來,筆畫間滲出些微透明的液l,滴在掌心竟有淡淡的玉蘭花香。
鐵皮盒里的懷表不知何時開始走動,滴答聲在寂靜的書房里格外清晰。林墨打開表蓋,表盤內(nèi)側(cè)的照片上,爺爺和蘇晚身后的玉蘭樹根部,隱約有個方形的凸起,像是埋了什么東西。
次日清晨,林墨再次踏上前往槐安鎮(zhèn)的路。長途汽車駛過成片的油菜花田時,他鄰座的老太太突然指著窗外說:“后生,你看那片地里的玉蘭樹,每年清明都會開得格外好。”
順著她的手指望去,田埂邊果然立著幾棵玉蘭樹,枝頭的白花在陽光下泛著瑩潤的光澤。老太太的藍布帕子上繡著朵玉蘭,針腳與蘇晚旗袍上的如出一轍:“我娘家就在槐安鎮(zhèn),民國那陣子啊,鎮(zhèn)上的大戶人家都愛種這樹。”
林墨剛要追問,老太太卻突然閉上眼睛打起盹來,嘴角還掛著絲微笑,像是夢到了什么開心事。汽車到站時,他發(fā)現(xiàn)老太太的座位上留著個布包,里面裹著塊風(fēng)干的玉蘭花瓣,花瓣背面用鉛筆寫著
“西巷老林家”。
再次推開西巷
78
號的大門,院子里的玉蘭樹竟抽出了新枝。上次來時還枯槁的樹干,如今裹著層淡綠色的嫩芽,樹根部的泥土有翻動過的痕跡,像是剛被人挖開過。
林墨拿出那枚銅鑰匙,蹲在樹根旁仔細摸索。泥土里混著些銀白色的金屬碎屑,與鐵皮盒里的粉末一模一樣。當他挖到半尺深時,指尖觸到塊堅硬的木板
——
是個樟木箱子,箱蓋邊緣纏著幾圈暗紅色的線繩,與老宅門軸上的絲線通出一轍。
打開箱子的瞬間,一股濃烈的硝煙味混雜著檀香涌了出來。里面整齊碼著十二本牛皮封面的日記,每本的封面上都貼著張照片,都是些穿軍裝的年輕人,胸前的領(lǐng)章全是上尉軍銜,與鐘表鋪玻璃柜里的懷表照片一一對應(yīng)。
最上面的日記本屬于爺爺,在陽光下閃著金光,正是照片里的十二位軍人。
“你終于來了。”
站在最左邊的趙長風(fēng)開口,聲音里帶著股軍人的爽朗,“我們等這一天,等了八十年。”
爺爺?shù)纳碛罢驹谥虚g,比照片里蒼老了些,卻依舊挺直著脊梁:“那年春天,我們在這棵樹下約定,若能活著看到勝利,就一起回來喝杯慶功酒。”
他的目光落在玉蘭樹上,“可惜啊,只有長風(fēng)一個人看到了抗戰(zhàn)勝利。”
林墨的指尖撫過日記本上的血跡:“趙先生他……”
“他在光復(fù)南京那天,把這些日記從樹根下挖出來,”
趙長風(fēng)的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可還沒來得及整理,就犧牲在解放戰(zhàn)場上了。”
他指著樟木箱的底層,“他留了樣?xùn)|西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