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冰冷的觸感透過衣物傳來,像一塊壓在胸口的墓碑。
王隊長死死盯著吳天收好“鬼燈”的動作,布滿血絲的眼睛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是孤注一擲的瘋狂,是深不見底的悲傷,還有一絲……近乎渺茫的希冀。
他重重地坐回寬大的座椅里,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氣,整個人都陷了進去,疲憊地揮了揮手。
當然,也不會讓你去白白送死,等會兒有人來帶你去一個地方,在那個地方你能見到更多像你一樣的人……
“出去吧。”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濃重的倦意,目光卻依舊銳利如刀,“記住一點。活著把信息帶回來……。”
吳天沒再說話,轉身,推開了休息室沉重的金屬門。
門外冰冷的走廊燈光涌了進來,將王隊長那張深陷在陰影和痛苦中的臉切割得更加深刻。
門在身后無聲地合攏,隔絕了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悲傷與瘋狂。
吳天靠在冰冷的金屬墻壁上,無奈地吸了一口氣。
左臂的灼痛感依舊清晰,而胸口那“鬼燈”冰冷的觸感,像一顆埋進血肉的定時炸彈。
門在身后合攏,將王隊長那混合著瘋狂與絕望的沉重氣息隔絕。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那腳步聲由遠及近,看清來人,陸九歌那張在陰影下的臉從前方浮現。
陸九歌沒看吳天,只是走到近前,用那枯瘦如同老樹根的手指,隨意地彈了彈吳天肩膀上并不存在的灰塵。
“命挺硬。”陸九歌的聲音沙啞得像破鑼,帶著點漫不經心的嘲弄,但渾濁眼底深處一閃而過的微光,卻像寒夜里的火星,短暫而真實。
“走吧,帶你去聽聽‘常識’。”
陸九歌沒說去哪,轉身便走,腳步虛浮卻異常穩定。
吳天默默跟上,走廊里只剩下兩人單調的腳步聲在冰冷的金屬壁上回蕩。
走了一段,陸九歌的腳步慢了下來。他沒有回頭,聲音卻壓得更低,如同耳語,卻又帶著一種穿透骨髓的力度:
“小子,看見老王那樣子了?”陸九歌枯瘦的手指無意識地彈著,血霧?傘?呵……那東西再邪門,它要你的命,也不過是照著它那套不講理的死規矩來。”
陸九歌猛地停下腳步,轉過身。渾濁的眼珠死死盯住吳天,那目光帶著一股寒意。
“真正能把你骨頭縫里的油都榨出來,讓你死了都不得安生的,”陸九歌的聲音陡然變得極其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是活人。”
“鬼物殺人尚有規則可循,人性黑暗卻無跡可覓……
他枯瘦的手指,帶著一種令人不適的冰涼觸感,輕輕點了點吳天的左胸心臟位置,又點了點自己蠟黃的太陽穴。
“鬼要命,干脆。人要你死,能想出無數種法子,讓你臨死前還以為自己撞了大運。
記住了,在這見鬼的世道里,寧愿信自己褲襠里的家伙什兒,也別信任何活人嘴里吐出來的漂亮話兒。
尤其是……”陸九歌渾濁的眼珠意味深長地掃過吳天藏著“鬼燈”的胸口,“……當你身上揣著別人做夢都想要的東西的時候。”
這句話如同冰冷的鋼針,瞬間刺穿了吳天強行維持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