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啊?我是沒辦法,上課跟聽天書似的,你不一樣,你成績好,能考出去。你要是不讀了,跟我這混子有啥區別?”
他頓了頓,聲音軟下來點,
“我要是有你這腦子,砸鍋賣鐵也得讀下去。別讓我看不起你,聽見沒?”
那段語音,她反復聽了十幾遍。他的普通話帶著南方口音,尾音有點飄,可那些糙話里裹著的認真,像顆裹著糖衣的藥,苦中帶甜
葉曉甚至偷偷畫過兩人見面的樣子。
在數學練習冊的背面,她畫了個穿著連帽衫的男孩,袖子挽到胳膊肘,露出小臂上想象中的紋身(她猜他這樣的“混混”應該有)
旁邊的女孩背著書包,手里拿著張記分試卷。
畫完又覺得不妥,趕緊用涂改液涂掉,白色的液跡在紙上凸起來,像塊沒長好的疤。
葉曉以為這樣的日子能久一點,直到媽媽突然回來。
那天她睡熟了,手腕上用小刀刻的“ywh”還泛著紅。
媽媽肯定看了一夜,第二天紅著眼眶問她時,聲音都在抖。
那道淺淺的疤在媽媽眼里觸目驚心,可葉曉沒覺得多疼——
那時班里流行用小刀刻字,好多人胳膊上都有,她不過是跟著學。
直到撞見媽媽聲淚俱下的樣子,她才猛地慌了。
她想解釋“他不是壞人”,想說是他總催著自已寫作業,想說是他讓她別學他的樣子,可喉嚨像被堵住了,張了張嘴,只發出細碎的氣音。
媽媽覺得她早戀、自殘、荒廢學業,再這樣下去就“廢了”。
正巧爸爸也不想再出海了,說這么多年沒跟家人好好過日子,想守著老婆孩子熱炕頭,兩人商量著給她轉學,回奶奶家那邊讀,問她愿不愿意。
葉曉頓了頓,心里快速轉了個圈。結束寄人籬下的日子;回到爸媽身邊,一家人終于能湊齊——
這點念頭像顆糖,壓過了對陌生環境的猶豫。
她點了頭,覺得這該是件好事。
她不知道,這背后,等著她的不只是“一家人團聚”的幻象,還有無數個被忽視的夜晚,無數句扎心的冷言冷語,以及一場把她徹底拖進泥沼的、漫長的雨季。
而腕上那道快要脫落的痂,像是個嘲諷的標記,提醒著她:有些傷口,結痂只是開始,潰爛往往在后面。
于文浩那句“考出去”,此刻像根細小的刺,扎在記憶深處,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