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的壓力和寄宿的拘謹像兩塊石頭,壓得葉曉喘不過氣,課本上的字越來越模糊。
大課間的操場永遠喧鬧,通學們三三兩兩勾著肩說笑,只有她抱著胳膊站在廊下,像株被遺忘在角落的植物。
沒見過什么世面,家里湊不齊旁人那樣的光鮮,長相也平平,連抬頭說話的底氣都缺著——
她清楚自已是個邊緣人,像被圈在玻璃罩里,看得見熱鬧,摸不著溫度。
直到網絡像道裂縫,漏進了點光。她用著爸爸退下來的滑蓋金立手機,申請了qq號,在虛擬的世界里認識了好些人,甚至有了第一次網戀。
男孩叫于文浩,在江西南昌。
她不敢發自已的照片,偷偷存了班上最漂亮女生的頭像,假裝那就是自已。
初秋的風卷著落葉掃過窗沿時,葉曉正對著鏡子轉手腕。
腕骨內側那道“ywh”的刻痕已經結痂,淺褐色的痂片像片干枯的蟬蛻,輕輕一碰就簌簌掉渣。
她用指尖蹭了蹭,沒覺得疼,反而有種隱秘的踏實。
她總在晚自習的間隙躲進廁所,蹲在冰涼的瓷磚上,對著小小的屏幕敲字。
于文浩的消息總帶著股混不吝的勁兒:
“剛跟那幫哥們兒打完球,手都磨破了”
“今兒又被老師罰站,媽的那老頭就盯著我不順眼”
“剛在游戲廳贏了倆幣,給你留著見面時打拳皇”。
可話鋒一轉,總會蹦出句正經的:
“你別學我,好好寫作業,考個好高中,聽見沒?”
他說自已是學校里的“名人”,不是因為成績,是因為敢跟教導主任頂嘴,敢翻墻出去上網,敢替被欺負的通學出頭。
“但這有啥用?”
他發過來個抽煙的表情包,
“我媽總說我這輩子就這德性了,混吃等死。”
葉曉看著屏幕,想象著他說這話時,是不是會皺著眉。
有次她考砸了,趴在桌子上哭,給他發消息說“不想讀了”。
他秒回了一串問號,接著是長長的語音,背景里有嘈雜的街市聲,他的聲音卻很清楚:
“你傻啊?我是沒辦法,上課跟聽天書似的,你不一樣,你成績好,能考出去。你要是不讀了,跟我這混子有啥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