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君乘想,這才關進去
陸庭越搖搖晃晃,謝君乘覺得差不多了,再喝下去,明天只怕耽誤事情,就叫青堯進來將人扶去休息。
謝君乘靠在長榻上,醉眼惺忪,清涼的酒意正慢慢浸潤四肢,悄無聲息地將往日玩世不恭的面具卸掉。
迷離的雙眸中包含了太多道不明的東西。
江瀾的出現看似謹慎算計,實則每一步都把她搖搖欲墜的命鎖在半空,以死求生。那道枷鎖偏偏也把謝君乘往前拉了一把,他似乎正走在與自己心中所想相悖的方向。
迷離的神色將一片桃紅的眉目襯得更具風情,引得門外走過的兩個小娘子駐足側目,羞答答地進來跪坐在身旁為他斟酒。
謝君乘怔怔地望著高處,卻不搭理人。
興許小侯爺玩膩了,今夜喜歡主動大膽些的。二人對視一眼,端起酒杯一左一右地蹭到謝君乘懷里,正要進一步倚靠過去,忽然耳畔傳來冷冰冰的一個字:“滾。”
謝君乘的姿態仍舊帶著散漫,幽暗又冰冷的目光卻在醞釀什么東西,讓人不敢直視。兩個姑娘衣著單薄,不由自主渾身一震,仿佛卷進一陣冷風里。
她們想起關于謝君乘的傳言,這位爺要是不高興,哪個不長眼的挨過去真的會丟命。
香玉閣那姑娘就是這么沒的。
二人當即雙腿發軟,忙不迭告罪起身離開。
四周安靜下來,房中還飄著隱隱約約的脂粉香,謝君乘無端冒出一個畫面:方才投懷送抱的畫面竟與江瀾的面容重疊起來。他闔眸晃了晃頭,向前坐直一些。今夜這點酒量根本不足以讓他糊涂,真奇怪。
青堯推門進來,一看這情景覺察不對,急忙上前輕輕喚了一聲。
謝君乘緩緩睜開眼,眸色幽沉:“你去查……”
青堯以為出了什么事,等了半晌。查?查什么?
倏忽靈光一閃,他閃爍著得意的目光飄向謝君乘,低聲問:“公子,查那一位嗎?”青堯邊說邊朝窗外某一個方向揚了揚下巴。
“哪一位?”謝君乘眉間舒展,悠哉地問。
青堯:“……還在牢里的那位。”
“嗯,哪一年生,哪里人。”
青堯啞口無言。顯然,這些最基本的信息反而是最深的謎團,除了李魏榮,也許只能直接問江瀾,而后者可比死去的李魏榮還難問出東西。
樓下的婉轉歌喉正傳來悠悠歌聲:“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謝君乘似乎輕輕嘆了一聲,指間轉動的酒杯又空空如也。
牢獄中的殘燭也在風里搖搖欲滅,江瀾看著張牙舞爪的殘影,反而終于抓住了一絲真切的安靜。
鐐銬下的四肢關節早就血痕遍布,她仿佛渾然不覺,只任由寒風吹著滿頭冷汗,珍惜難能可貴的片刻。昨日用蠱毒看了諸多惡念和妄想,當夜的夢魘反噬山崩地裂地壓過來。
白天見過的所有貪念、權欲、虛偽、懷疑……全變成嗜血的猛獸,看過的人皆面目全非地在夢里扼住她的咽喉,讓現實里的她幾次無法呼吸。有的長了獠牙,有的身形扭曲,還有的七竅流血,從四面八方包圍著她,要將她啃食、撕咬。
江瀾拼命地掙扎、逃跑,可根本無處躲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她只能沉默地和絕望做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