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出了這個決定后,文格還又派人把親信倉景愉叫來,向他吩咐道:“你押糧去祁陽的時候,順便把花老韃子的藥帶去,也順便帶一條好點的官船,爭取勸他和你一起回長沙休養。事關重大,這點你如果能做到,本官絕不會虧待了你!”
倉景愉滿口答應,又小心翼翼的問道:“撫臺大人,聽說湖北的吳撫臺上了折子,主動奏請和你互換職位,到湖南來主持平匪大事,讓花制臺可以安心返回湖北休養,這事是真的嗎?”
“你也聽到這傳言了?”文格露出了笑容。
光是看文格的開心笑容,倉景愉就知道那條傳言不是謠言,而是鐵一般的事實,趕緊向文格連連拱手,笑嘻嘻的說道:“恭喜文撫臺,賀喜文撫臺,祝文撫臺心想事成,順利前往湖北上任。”
“有什么可恭喜的,平調而已,又不是升任湖廣總督?”文大撫臺輕描淡寫的一揮手,又忍不住十分得意的微笑說道:“好好去辦差吧,如果你真能幫本官把花制臺接回來讓前線無主,也讓朝廷和皇上接受吳撫臺的奏請,本官到了湖北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奏請把你調到湖北任職,讓你去漢口替朝廷征收關稅。”
倉景愉一聽大喜,趕緊向文大撫臺連連磕頭道謝,又趕緊安排人手把供應前線的糧草裝船,準備好了和戴文節核對的帳目,最后精心安排了一條乘座舒適的上好官船,走湘江水道趕來祁陽拜見花沙納。
太平軍主力是早就馮三保和湘軍、楚勇聯手攆到湘贛桂交界處,余下的幾股偏師也是被攆得遠離了湘軍航道,有清軍護衛的長沙運糧船隊當然很順利的就趕到了祁陽,把糧草交割給了大營之后,倉景愉也趕緊進入祁陽城中,到花沙納下榻的臨時行轅拜見。
在行轅門口等了片刻時間,衛士出門宣布花沙納召見,倉景愉忙裝出一副關心緊張的模樣,捧著送給花沙納的藥物進了行轅,然而令倉景愉頗為詫異的是,衛士并沒有把他領進后院去探望臥病在床的花沙納,而是把他領進了二堂等待。
“難道花老韃子根本就不想見我?戴文節要擺譜裝二總督?狗娘養的,等花老韃子斷了氣,看你還敢不敢這么威風?”
倉景愉腹誹著肯定要擺譜的戴文節的時候,后堂突然傳來了制臺大人升堂的呼喝聲,兩旁的衛士立即收腹挺xiong,做好迎接準備,倉景愉則驚詫的抬起了頭,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然后更加令倉景愉目瞪口呆的事發生了,傳說中已經病得快要斷氣的花沙納竟然穿著官服大步坐出后堂,到了二堂正中的座位上坐下,花沙納的頭號親信戴文節則奸笑著站到了他的旁邊。
“下官倉景愉,拜見制臺大人。”
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倉景愉趕緊跪下磕頭,又很會拍馬屁的恭喜花沙納病情大為好轉,誰曾想阿諛諂媚的言語,卻換來了花沙納的一聲厲喝,“拿下!”
左右應諾,立即上前把倉景愉按住,手里還捧著藥物的倉景愉魂飛魄散,趕緊大叫道:“花制臺,下官犯了罪?為什么要拿下官?”
“為什么要拿你?”花沙納冷笑,說道:“本官督師湖南以來,長沙府供應給前線的一萬五千六百五十六石軍糧中,有九千二百二十五石上好精米被你暗中偷賣,換成陳米老米供應前線,從中牟取暴利!你自己說,本官該不該拿你?!”
“冤枉,冤枉啊!”倉景愉放聲慘叫,“花制臺,這子虛烏有的事,你是聽誰說的?下官沒做過,沒做過啊!”
“沒做過?”花沙納一聽笑了,笑道:“不見棺材不落淚是不是?替你變賣軍糧的那個師爺已經招了,口供在本官手里,替你把上好精米變成陳年老米的商號掌柜,也已經招了,口供同樣在那里。這兩個人,也已經在本官麾下戈什哈的保護和押解下,秘密離開了長沙,正在往祁陽趕來,要和他們當堂對質的話,本官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說罷,花沙納向旁邊的戴文節一努嘴,戴文節會意,笑嘻嘻的拿出了兩份簽字畫押的口供,走到倉景愉面前出示,結果看到了那兩份口供之后,倉景愉也當場就尿了褲襠,趕緊拼命的磕頭求饒,“制臺大人饒命,制臺大人饒命,下官該死,下官該死,求制臺大人高抬貴手,饒下官一條狗命。”
“饒你一命,當然可以。”花沙納忽然放緩了口氣,微笑說道:“只要你老實替本官做些事,本官當然網開一面,饒你一命。”
“請制臺大人吩咐,下官一定盡力而為,盡力而為。”倉景愉趕緊磕頭答應。
“很容易的事,把你這兩年向文格行了多少賄,送了多少禮,如實交代就行了。”花沙納輕描淡寫的說道:“對了,老夫還知道,你在兼管湖南鑄錢局的期間,把銅錢的黃銅成色減了一半牟取暴利,文格也有在其中參與,把這事老實交代,也順便交出湖南鑄錢局的密帳,老夫就饒你不死。”
倉景愉全身顫抖了,也終于明白花沙納為什么這樣煞費苦心的誘捕自己這么一個小小的五品知府了——從自己身上打開缺口,收拾文格!
等了片刻不見倉景愉開口,花沙納又問道:“怎么?不想活了?想寧可死你一個,也要保住你的主子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