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制盤坯,首先要選材定基!然而看這盤坯,乃十年玄陰木,木質雖堅,卻陰干不足三月,水汽尚未散盡。先生急于篆刻,下刀雖穩(wěn),但在今日酷暑溫差之下,已然發(fā)生細微形變,這點以‘雙盤校驗法’對合,即可查驗而出?!?/p>
說到這,常清放緩聲音:
“故而此盤工藝雖妙,終究欠缺了幾分火候,充其量……不過是個漂亮的死物罷了?!?/p>
“嘩啦啦——”
學堂內,一片死寂,唯有微風吹拂的聲音,發(fā)出令人彷徨的聒噪。
學徒們臉色煞白,驚恐地看著常清,這已經不是點評,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羞辱和挑釁!
公冶靖的臉瞬間漲紅,又迅速褪為鐵青,額角青筋在薄皮下如游蛇般竄動。
常清的話,像毒蛇般鉆入他的耳中,以他老辣眼光,經人指出,自然立即察覺到那瑕疵之處確實屬實。
說到底,這是他日常教學,哪里會耗費百分之百心血雕琢?有點瑕疵完全在意料之中,這也根本不影響使用。
但這般被人當眾揭發(fā),這讓他老臉往哪擱?
這小子是要踩他上位?。?/p>
“好!好一個‘漂亮的死物’!”
公冶靖笑了:“看來咱們這位新來的學徒是深藏不露,眼界高得很吶!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常清:“弟子常清。”
公冶靖恍然:“原來是常觀辰的養(yǎng)子,難怪剛來不久,便敢大言不慚。常言道,嘴行千里,屁股在家。不知閣下可有作品,好拿來給大家伙兒開開眼?”
常清臉上刻薄笑意悄然斂去,平靜道:“弟子現在拿出來,大家恐怕也不信是弟子雕琢。我看不如這樣,明日上午,咱們就在這里,現場切磋一場,如何?”
果然是沖他來的……公冶靖笑容收起,一臉認真道:“那就說定了!”
言落,他豁然起身,袍袖一甩,不再看常清一眼,轉身大步走向門外,沉重木門在他身后“哐當”一聲合上,留下滿室窒息死寂和一地無形硝煙。
少頃,凝重如鉛塊的空氣,逐漸活絡起來。
滿屋弟子一臉驚訝的看向常清,或滿臉錯愕,或竊竊私語,或亢奮至極。
常清聽著那細碎議論聲,輕輕一笑轉身離去。
一起離去的還有師徒對決的消息,迅速傳遍羅和軒外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