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盤表一百二十分金最后一筆坐向線度篆刻完畢,公冶靖輕輕吐了一口氣,一件近乎完美的盤坯在他手中誕生。事實上,這些盤坯無一不是內院特供。
“工藝不錯,可惜,還差了點火候。”
一句輕飄飄的評價,突兀從旁邊飄來,聽得公冶靖心中一顫,莫非是內院匠師蒞臨?
他連忙抬頭望去,不見什么內院弟子,只有幾名新來學徒一臉驚訝的看向其中一人——那是一位新來學徒。
公冶靖眉峰微蹙,目光宛如錐子,釘在常清那張尚顯稚嫩卻異常平靜的臉上。學堂內落針可聞,一陣風來,壓得眾學徒大氣也不敢出,悄悄往后退了半步。
“你說什么?”公冶靖聲音低沉,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冷意。
常清迎著那迫人目光,不閃不避,甚至行了個標準的學徒禮,言語卻像淬了毒的刀子:
“回稟先生,弟子說,此盤坯工藝精湛,實屬上乘,然而還是尚欠……火候。”他刻意在“火候”二字上咬重了音。
“哦?”
公冶靖輕笑,將手中盤坯扣在桌上,發出“啪”的一聲,這才老神在在的躺在椅子上,問道:
“那你倒是說說,何處欠了火候?”
常清瞥了一眼盤坯,便直視公冶靖眼睛,仿佛師傅點評弟子作品:
“先生技藝超群,可謂爐火純青,弟子佩服!”
(請)
挑釁
聲未落,他話鋒陡然一轉,字字如冰珠落玉盤,刺耳至極:
“然則羅經之道,所求乃是度線量山,格針定位,要的是毫厘不差的絕對精準,此盤坯雖然精美,卻瑕疵暗藏。”
他指尖虛點“兌”位三線交匯之處:
“第一,這兌位三線交匯點,偏移正位零點二毫!《羅經解定》有云,三線交心,差之毫厘,謬之千里。以此盤定‘酉山卯向’,方位角已偏零點二毫,百里之內可堪一用,千里定向,必差百步。”
“第二……”
常清指尖迅速移向子午正針:“……子午正針,針體垂直度偏差零點五度!先生若是不信,可以‘水浮法’自查。”
“最后……”
他收回手指,平靜道:
“炮制盤坯,首先要選材定基!然而看這盤坯,乃十年玄陰木,木質雖堅,卻陰干不足三月,水汽尚未散盡。先生急于篆刻,下刀雖穩,但在今日酷暑溫差之下,已然發生細微形變,這點以‘雙盤校驗法’對合,即可查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