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再成焦點的朱祁鎮(zhèn)唇角微彎,一字一頓,清晰無比的說道:
“此。人。名。喚。”
他故意拖長了調(diào)子,享受著這波動歷史琴弦的快感:
“于謙。”
“于謙”二字落地,廳內(nèi)死寂!
楊士奇瞳孔驟縮!于謙?那個宣德朝因剛直得罪權(quán)貴下獄,后被赦免閑置的于廷益?
陛下如何知曉此人?還在此刻拋出?!
是王振?不…這老閹恨不得于謙永不回京!
難道是陳安?!那個太皇太后新提上來的乾清宮管事少監(jiān)…慈寧宮的意思?
屏風(fēng)后侍立的王振,袖中的雙手猛地一顫!
指甲瞬間深深掐進掌心軟肉,一股混雜著驚怒和忌憚的邪火直沖頂門!
于謙!又是于謙!我說這小主子……今日舉動咋到處透著邪性!
他身邊除了咱家,難道還有別的人手?
陳安!定是他!該死的!這小賤婢當(dāng)初在尚膳監(jiān)就該溺斃了他……。
王振的臉色瞬間陰沉,看向小皇帝背影的目光,
復(fù)潰糜爛,砥柱初薦
朱祁鎮(zhèn)小腦袋微微歪著,仿佛在努力回憶,小奶音帶著恰到好處的遲疑:“唔……朕……朕記得前些日先生講《尚書》,曾言‘剛而無虐’,又道‘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言道為君者當(dāng)明辨忠直,擢拔賢能,尤重實心任事之臣。”
他頓了頓,目光依舊帶著孩童特有的澄澈繼續(xù)道:“后來……朕在皇祖母和母后那兒時,恍惚聽得哪位伴當(dāng)提及,言河南舊任河道官員中,有位姓于的……”
小皇帝繼續(xù)小眉頭微蹙,費力捕捉記憶,“……似以治水見長?唯聞其秉性剛介,不徇私情。”
“朕思忖,”他抬起頭,小臉上帶著一絲天真的篤定,“治河理水,貴在擔(dān)當(dāng)與智術(shù)。剛介不阿,或正合彈壓豪猾、督率工役但能澄清河道,拯黎庶于波濤,便是良臣!今日聞諸卿議及豫省危局,朕……便憶起此名了。”
一番話,將“神啟”推給了虛無縹緲的“講學(xué)圣訓(xùn)”和“慈寧宮聽聞”,把舉薦動機歸結(jié)為孩童單純的顯寶。
天真懵懂,邏輯自洽,無懈可擊。
楊士奇捻著胡須,渾濁的眼珠微微轉(zhuǎn)動。
小皇帝的這番話滴水不漏,挑不出錯處,卻也無法證實。
是巧合?還是……更高明的掩飾?
他目光掃過王振,后者低眉垂目,此刻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