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城燈火通明,人影綽約,笑鬧聲不息,將冬至度過。
象尋星于冬至次日一人來到扶理宮,她示意了學官后叫出幾個學生,這幾人都是她留意后覺得潛力非凡的。
昨日回程路上,陛下談起初見她時的場景,很是感慨,時日雖短,但陛下說,自己在她眼里早已是難得信任的人。
陛下語氣和緩,幽幽又淺淺,好像是不經意隨口一言,但她眼中映著燈火星光,卻是清澈又真誠。
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也許是難得出宮所以心情不同,陛下說起了很多,關于王氏,關于鹽鐵,關于土地,關于西南隱患,但更多的是百姓,她說她需要很多很多像自己這樣的,愿意大膽打破世家阻礙的年輕人,她需要很多能夠做實事的人。
她不能走遍天下,而這些官員,這些少年,是她的眼睛,可以替她走,替她看。
象尋星看著眼前拘謹的少年人們,彎下腰,輕聲但鄭重地問他們想不想做自己的學生,自己的徒弟。
“你們不必著急下決定,我過幾日還會再來,我希望你們考慮清楚,做我的學生,你們會更累,以后或許還要去危險的地方,但你們也會有更多的機遇和可能,這些,都需要你們鄭重地思慮。
”七九怔怔,睫毛輕顫,他跟身邊人一樣詫異猶豫,忐忑地前來,遲疑地回去,他不相信對方會編造謊言來欺騙自己這樣的人物,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資格,去做躍龍門的鯉魚。
幾日一晃而過,次功底扎實見解獨到,但太過尖銳直白,喜歡的學官自然說他“敢不為前人所縛”,不喜歡的則是說他“不尊孔孟,難見其人”。
最后只好交給陛下定奪,但冼行璋一見考卷,對他這種諷刺尖銳的控訴十分喜歡,對著吵成一團的學官道:“少年意氣,殊異桀驁,或可破迂朽陳腐舊氣,何不試之?”一錘定音,于是他的名字最終被留下。
元月觀名次也不低,亦為一甲,兩人同在殿試之列,倒是難得同慶。
幾日后,殿試之日。
女帝坐于高臺之上,二十名學子分列兩側按次坐下,待學官唱道開始,皆提筆,一時間只聽見筆尖劃過紙張的漱漱聲。
從下筆到停筆,好像只一瞬,慎綸直到停筆才覺得思緒回籠,離開天和殿時,不知為何,莫名抬頭望向女帝一眼,不經意對視上后立馬垂下眼睫,假裝無事發生。
冥冥之中,他好像覺得女帝是有意望向他的,她眼里,好像是欣賞又像是打趣,讓慎綸心亂成麻。
殿試的結果很快出來,只是一個時辰,卻像是永遠望不到頭似的,一名學子在偏殿里等著等著還暈過去,嚇了其余學子一跳。
但內侍們倒是很沉著,有條不紊地將人抬去耳房,叫來等候在外的御醫,流程十分熟練,想來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直到學官踏進偏殿,引他們重回天和殿正殿,那學子才匆匆趕來,額頭布滿虛汗,氣息不穩地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