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與于氏同為一等世家,但他們延續百年累世官宦,不似于家靠后宮枕邊風上位,是更有根基的家族,雖然勢大卻總是在大事面前銷聲匿跡,滑的跟泥鰍似得,比于氏更聰明也更難辦。
王氏也是她下一步清查武陵郡鹽稅一事上最大的敵人。
鹽管這個位置上,坐的最多的就是王氏,更重要的是,王氏祖地荊州武陵郡零陽縣,是產鹽最多的幾個地方。
零陽縣距離南都很近,就在南都的下方。
鹽官賣是慣例,但是王氏滲透的太深,鹽稅的利潤他們可沒少吃。
現在的鹽還是以井鹽為主,海鹽占比小。
而井鹽多雜質,需要多道加工工序,所以鹽雖一直都是高需產品,但價格也高昂。
武陵郡鹽井多,王氏扎根在那,有多少昧下的私井恐怕只有他們自己知曉。
若是論成本和產量,海鹽其實更適合百姓,只是直到唐宋以前,人們制作海鹽多用淋鹵煎鹽的方法,相比之下,產量跟井鹽倒是差不多,只是過程麻煩,耗費人力更多,而且路途遙遠,運輸也困難。
這個麻煩在冼行璋看來不算麻煩,畢竟她知道用鹽田曬鹽法,若是有不懂的還可以問玉璽,至于運輸,這的確比制鹽困難。
難在這是個大工程,要很多的人力和物力。
但是修路一事,她早就想辦了,北方不論,南方,至少在她能控制的地帶,路是一定要修的,不僅是便利出行打通隔膜,更重要還有,若是將來起戰,這些方便行駛的道路會派上大用。
不過以上種種想法,都得在扳倒王氏之后才能實施。
修路需要的錢,修路需要的瀝青,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等這些世家老實了,她才好繼續下一步。
曬鹽法倒是可以先實施起來,多少可以節省一點井鹽,降低點鹽價也是好的。
她折好紙張,遞給身旁的象尋星。
象尋星接過,向臺下走去,雙手交給尋英。
冼行璋看著尋英,聲音不疾不徐。
“鹽,是國民必需之物,朕看了歷年的鹽價,這些年是越發不可控,此恐會傷民,亦使其慌。
民不穩則國難安,朕見此法確乎可用,愛卿即刻下發到會稽郡和南海郡等地,先行一試,此事要早做。
”尋英將紙收下,雙手拱起下跪伏地,痛聲道:“臣乃司農,鹽價高升不能稍控,實在慚愧,求陛下寬恕。
”好喜得一個陛下眼色,立馬堆起笑上前摻扶起尋英。
“愛卿起吧,鹽價難控朕是知道的,此亦非汝之過。
”尋英微彎著腰,不曾抬頭。
這當然不是他的錯,近年來,世家撈的越發過分,他即便有心想管,也沒有這個能耐,況且,先帝一直放任世家,他一個寒門自然不會去以卵擊石,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現在新帝想管,雖然只是制鹽法,但制鹽就會觸及鹽價,新帝想干什么多少也露出點苗頭了。
但他也不在乎,左右不過是東風壓倒西風,西風又吹倒東風,看誰更厲害就是了,他可懶得摻和。
講了一通不痛不癢的告罪之言,尋英拿著紙施施然地離開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