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楨便聽著老人講起了當年的故事:
“這偌大山頭,七八十年前可不姓柳,而是喚作一個響當當的名號:赤龍門。
爺爺從小在這里長大,日子過的無憂無慮,相熟的四位好友,白駱、白駒、李繇、陶孫山都是心地善良之輩。而立以前,我們是這清靈山最快樂的一個小團伙。
人年輕的時候,是感受不到光陰消逝的,不思進取者,必被天地如風沙一般裹入洪流,不得善終。
那一年清靈山被柳家聯合另外四派攻打,宗門上下沒有還手之力,上萬人的宗派眨眼間被殺的只剩下三四千人,殘肢斷臂,漫山哀嚎,血流成河,爺爺我最要好的四位好友,其中李繇和陶孫山當場被人割去頭顱,死壯凄慘。
而我們三人,竟都盡顯懦弱之相,跪地哭求,毫無骨氣可言……”
老人就那樣平淡說著,白玄楨卻越聽越震驚,此番言論,早已顛覆了想象,清靈山以前還有這種大亂發生過,自己從來不知道。
“
……
宗門覆滅,道統斷流,亡了龍魂的門派弟子,是不配有體面的,短短一個月,爺爺與白駒白駱二位師兄弟被編排入敵人手里當職,受盡戲弄,嘗盡苦楚,斯文掃地,豬狗不如。
若非陶師叔暗中整合有志向的弟子,我這樣的,哪配度過往后五六十年波瀾壯闊的人世經歷。
時至如今,人生末路,大限已到,若說有什么還愧疚遺憾的事,莫屬難報掌門諄諄教誨、宗門養授厚恩,還有……白駱師弟枉死一事。
只可惜光陰更迭,輪回難復,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助你一程了。”
老人說罷,深深盯了白玄楨一眼,慢慢起身,拿出一枚儲物戒指,“此內有爺爺畢生煉丹心得與一卷陰邪密錄《黃尸經》,其中用處你日后慢慢體悟,自有妙用。”
白玄楨呆愣當場,這怎么說著說著就開始送東西,自己苦難的日子就要結束了?
不相信,不敢置信,甚至心頭盡然生了恐懼,倒退了兩步。
那老人一雙枯瘦的手掌伸出,溫和在自己頭頂輕輕壓了一下,白玄楨殷紅血珠自眉心滴入那枚儲物戒,這便認主完成了。
“可惜時辰到了,你我爺孫再沒有機會好好長談,去罷,找一個無人之處藏起身子,此間的一切,都將被我赤龍子弟重新奪回!”
白玄楨望著這位枯瘦的老人,久違的那種來自長輩的關愛溫暖由心而生,他年紀雖小,人卻不傻,大體是聽出了一些東西,可第一次接觸,情緒只演化到悲傷這一層。
望著那小身影離開院門,茍有為向里屋冷聲道:“該動手了。”
“好嘞,聽您吩咐。”毛鵬兒狗腿子一般竄了出來。
當他站在茍有為面前時,整個人瞬間打了冷顫,“您,您……!”
對面這老人不知何時披上了斗篷,兜帽下那張臉面黑毛和黃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出來,眸子就像鬼物一般深重漆黑看不到眼白,那些毛發緊接著又褪去,整個人皮變成了青色,徹底尸化。
茍有為邪意冷哼:“此相,便是你日后尸毒發作之相。”
毛鵬兒如喪考妣,雙手合十欲哭無淚。
“走!”
二人快速走出院子,向著南山陣門而去,茍有為最后回頭望了一眼清靈山大殿,神色追憶,呢喃了一句:
“有為啊有為,茍某這一生,不辱聲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