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時候,冷風自門縫里呼呼吹進來,凍得白玄楨睜眼驚醒,一夜噩夢揮發(fā)出來的汗水在很短的時間凍成冰珠,順著光滑的xiong膛滾進被窩,讓人再也合眼不得。
這間屬于清靈山外門靈植弟子居住的屋子里擠著六個人,他是年齡最小的一個。
內(nèi)外門弟子在清靈山的待遇天差地別,更何況是他這種長輩多受排擠的人,在爹娘和爺爺都離世無人看護的當下,受欺負是理所當然的。
“白玄楨,你瞎了?去把門關(guān)上。”躺在不遠處比自己年長三歲的同門師兄如此呼喝,白玄楨只默默穿衣起身,應了一句:
“好的。”
他今年不過十三歲,但已經(jīng)洞悉了這弱肉強食的宗門底層弟子們的世界,既然沒本事,那就老老實實忍著,免得被那些有手腕的人變本加厲報復。
很快穿上外門弟子棉道服,拿了隨身物件,走出門去,緩緩關(guān)上,一夜便算又安穩(wěn)度過去了。
離開弟子居所屋門時,迎面走來一個壯碩兇眉的胖師兄,冷眼看了他一眼,一個照面對走,進屋重重關(guān)了門,里面剛才呼喝自己的師兄連個屁都沒敢放。
一屋六個人,方才的丑胖師兄實力最強,其次便是呼喝自己的那位,大魚吃小魚,小魚吃黃蝦,自己在這六人中便是蜉蝣,是最底層的那個。
這外門靈植弟子居所離著東區(qū)靈田最近,白玄楨在冰冷的井水旁洗了把臉,順著小路向東區(qū)靈田毛鵬兒師兄管轄范圍走去。
清靈山練氣弟子七八千,外門魚龍混雜,想入內(nèi)門何其艱難,能得一位內(nèi)門師兄賞識是天大的榮幸,而那位毛鵬兒師兄繼承了爺爺管轄的靈田,對于白玄楨來說,他或許是這門里離自己關(guān)系最近的人了。
當年白駒爺爺死后,那位毛師兄也沒見他多關(guān)心自己,甚至任由自己流落外門受人欺凌,今日也不知是發(fā)了哪門子菩薩心,竟然要親自接見。
這些年積攢了很多怨氣,多數(shù)還是嘀咕其忘恩負義,白眼狼本性,可真趕上昨日受了傳叫時,多少還是高興的,第一反應是榮幸,而非憎惡。
順著小路很快走到那處熟悉的靈田大院,一向寡言的毛鵬兒師兄竟然老老實實站在一位白胡枯瘦老人身后,而那老人則坐在木椅上笑看著自己。
事到臨頭,白玄楨站在院門口突然生了怯意,他這幾年受慣了愚弄與欺辱,已經(jīng)分不清善意還是惡意。
“白師弟,進來啊,等什么呢?”毛鵬兒皺眉喊了一聲。
白玄楨慢吞吞走了進來。
而后便聽毛鵬兒對那老人道:“這孩子就是白駒老師兄唯一的火苗,當年老師兄死后,我權(quán)力尚不穩(wěn)固,將他留在身邊唯恐受罪,便任由門里分配去外門靈植屋,其間多次去暗中探望,發(fā)覺他與我秉性一般,是個天生軟弱的人。
唉,最近那間屋舍已經(jīng)是他換過的第七間了,仍然沒能反抗起來,我本想著過幾日直接將他調(diào)來麾下,這不您湊巧進了山,索性今日之后就跟了我罷。”
白玄楨沉默不言,細細思索著這位毛鵬兒的話,好不可笑,如果真想幫忙,這三四年有多少次機會可以出手,一切都是借口罷了。
不過這位老人倒是值得自己注意,他似乎是來幫自己走出泥潭的。
“娃兒,你喚何名?”
聽老人笑著開口,若非其面色枯黃陰黑,不然該是和藹慈祥的,可此時的樣子因為外貌駭人,多少加深了白玄楨的恐懼,低聲回應了一句:“白玄楨。”
“維玄之楨,好名。”
老人頷首點了點頭,對毛鵬兒揮手:“你自去做事,我與他交論。”
毛鵬兒識趣離開,一步三回頭想要聽到一些東西。
此間寂靜片刻,白玄楨一直低著頭,少頃,聽老人說:“抬起頭來,白家子孫,從無低人一等之理。”
白玄楨慢慢的將頭抬起來,也不知是那句話給了他勇氣,還是本該如此,他竟然逐漸直盯起了老人。
老人枯瘦的面皮咧嘴一笑,“我姓茍,與白駒是同門師兄弟,也算作你的爺爺,而今大限快到了,找你是想完成當年的一個心愿,且與你細細說來。”
白玄楨便聽著老人講起了當年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