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了整歪斜的衣領(lǐng),突然問道:“黃大哥,若是有人瞧不起你家賣布的,你當(dāng)如何?”伙計一愣,隨即笑道:“那便問他,身上穿的莫非是樹葉子?”李承澤也笑了。
他摸摸書袋里的《詩經(jīng)》,心想明日得換個策略——或許該教侄兒讀讀《孟子》:“舜發(fā)于畎畝之中”那些生于微末卻終成大器者的故事,想必比“關(guān)關(guān)雎鳩”更讓趙明德之流無話可說。
暮色漸濃時,李承澤悄悄溜出布莊。
街角處,他看見李掌柜正著急的提著燈籠四處張望,想必是在找他。
暖黃的燈光映著父親焦急的面容,李承澤突然鼻子一酸。
“爹!”他飛奔過去,一頭扎進父親懷里。
“怎么跑這兒來了?今天老陳沒有接到你,真是急了一個好歹。
”李掌柜蹲下身,手忙腳亂地檢查兒子是否受傷。
要不是李承澤平日里聽話,李掌柜早去報官兒啦。
“季秀才說早放學(xué)了,我著人尋遍街面都不見你”李承澤把臉埋在父親肩頭,悶聲道:“讓爹與陳叔擔(dān)心了,我就是遇見個討厭鬼,躲他才躲到這兒來的。
”李掌柜的手頓了頓,隨即輕拍兒子后背:“誰欺負你了?爹找他去!”“不用。
”李承澤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我能應(yīng)付。
陳叔是不是還在尋我?快找了他回來,告訴他找到了。
”李掌柜望著兒子認真的小臉,突然一把將他抱起。
燈籠在風(fēng)中搖曳,將父子倆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走,回家。
”李掌柜的聲音有些啞,指揮了一道的幫工去尋正在尋人的眾人。
“你大嫂今兒燉了百合羹,說是你念叨的‘安胎食譜”暮色四合,街邊店鋪次第亮起燈火。
李承澤伏在父親肩頭,定定望著天邊初現(xiàn)的星子。
趙明德之流不過螻蟻,雖不致命但確實煩人。
或許他得讀更多的書,變得更強大——不僅為未出世的侄兒遮風(fēng)擋雨,更要讓李家再無人敢輕看。
藥鋪門前的燈籠越來越近,隱約傳來何氏與黃氏的說笑聲。
“心肝寶貝,回家莫要聲張,你娘她們還不曉得你今天走丟之事。
”李掌柜囑咐。
李承澤點點頭,掙扎著下地,抱著《詩經(jīng)》飛奔進門:“娘!大嫂!今日先生夸我《詩經(jīng)》讀得好,我接著給侄兒念”“澤哥兒!”李掌柜的聲音從前院傳來,“再不來洗手,我可是要打你手板了!”李承澤“哎呀”一聲跳下凳子,手忙腳亂地收拾書本。
臨出門又折回來,從袖袋里掏出個油紙包:“差點忘了!東街張婆婆給的梅子蜜餞,說是她家秘方腌的,最止嘔”黃氏望著兒子飛奔而去的背影,突然想起家有個孕婦,要是撞到還得了?提了裙角追出去:“見天的不見點穩(wěn)重,現(xiàn)在是你能跑的時候嗎?好生給我慢慢走。
”可惜那小身影竄的快,已經(jīng)出了二門,融進前院鋪子的隔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