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第4頁）

“李家娘子——”

她忽然開口，聲音輕得像在閑聊，“你說說，這保和堂的‘避瘟丸’，到底摻了什么寶貝，能生生把水痘催成天花？”黃氏垂首而立，袖中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藥囊穗子。

“回殿下……”

她頓了頓，相處幾日她已經知道，這位殿下眼里不揉沙子。

“應是斑蝥粉。

”“斑蝥？”

長公主眉梢微揚，似笑非笑，“本宮只知此物能蝕瘡，倒不知還能裝神弄鬼？”“斑蝥外敷可發皰，初時紅腫起疹，若微量內服，則咽喉腫痛、高熱不退。

”

黃氏聲音微緊，“癥狀酷似天花，卻不會真要人命。

”長公主忽然笑出聲來，指尖一彈，那顆橘子終于跌落在地，“這么說，臨州城那些‘天花’，全是演給本宮看的戲？”黃氏立刻跪伏于地，“民婦不敢妄言！只是……”

她咬了咬牙，“若真是天花，疹子三日內必化膿潰爛，可那些病患——”“可那些病患，疹子發得兇，內里卻無大礙，是不是？”

長公主接過話，眸中閃過一絲銳光。

公主忽然笑了：“有意思。

這是既要鬧出疫病，又不敢真害人性命啊。

”不過五日光景，鳳陽城里炸開了鍋，隔壁臨州傳來消息——臨州赫赫有名的保和堂竟被官差抄了個底朝天，連帶著幾個裝滿藥材的倉庫都被貼了封條。

縣衙門口的布告欄前擠滿了人，有識字的大聲念道：“保和堂東家私囤防疫藥材，更在避瘟丸中摻入斑蝥粉”人群頓時嘩然。

有識貨的人在邊上解釋：斑蝥！那可是能讓人渾身起疹的毒物！“怪不得我家大伯吃了他們家的藥丸就發熱了！”這位是有親人在臨州的。

“夭壽哦，這是要錢不要命啊！”茶樓里，說書人把醒木拍得震天響：“列位看官，您道這保和堂為何自毀招牌？原來那新任東家是個外室子！老東家當年在胭脂巷惹下的風流債，如今可算是報應到祖業上了！”最絕的是，這蠢貨竟沒想到——若真鬧出大疫，官府不止燒臨州，第一個要燒的就是他們保和堂！要不是恰巧大長公主在臨州坐鎮，只怕他賺的銀子真要跟著棺材板一起燒成灰。

“蠢！蠢得冒煙！蠢得祖墳都要炸！”真是再想不到一個醫家，還能想出這般蠢主意。

保和堂的丑事傳得滿城風雨，茶樓酒肆里，人人都在罵那東家“又蠢又壞”“草菅人命”，恨不得把他祖宗十八代都罵活過來。

“聽說那外室子被押上囚車時，還嚷嚷著‘我是冤枉的，我沒有想著sharen’！”“呸！”鐵匠張叔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他爹當年在胭脂巷快活的時候，怎么不想想報應？百年老店毀在一個野種手里，列祖列宗怕是要氣得從墳里爬出來揍人！”李承澤蹲在藥鋪門口啃甜瓜，他娘今日要回來了，他在等他娘。

人小，聽著八卦一個沒注意，那瓜汁便順著下巴滴到衣襟上。

隔壁王嬸挎著菜籃子路過，順手往他剛空的手里塞了把新摘的脆棗：“小皮猴，你娘今兒個該回來了吧？”自從李承業發現鳳陽城內的“天花”實為水痘后，城門雖仍嚴查，但城內已恢復往日熱鬧。

晌午剛過，李家門前就擠滿了人——有來領防疫藥包的街坊，有等著瞧熱鬧的孩童，連巷口賣糖人的老張頭都推著車湊過來，說要給李黃氏捏個“凱旋歸來”的糖像。

“來啦來啦！”鐵蛋眼尖，第一個蹦起來。

青布馬車骨碌碌駛近，車簾一掀，李黃氏利落地跳下來，身上還是那件藕荷色褙子，只是袖口多了幾道藥漬。

“娘——！”李承澤炮彈似的沖過去，一頭扎進她懷里，差點把親娘撞個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