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哥千字文來不及抄了。
”李承澤邊嚷邊往門外竄,“今日孫夫子要查功課,若是遲了指定是要挨板子”話音未落,人已像尾小魚似的滑出門檻。
老陳早已候在門口,望穿秋水似的總算等到了這個寶貝蛋。
眼看李承澤從眼前刮過,他人老腿不老,飛快的跟了上去。
雖是近來沒有聽過拐子的傳說,但孩子還是得送到學堂才能安心。
暮色漸沉,藥鋪前的青石板路上還殘留著曬了一整日的余溫。
李承業坐在柜臺后,腳下機械地碾著一味知母,藥碾吱呀的聲響在空蕩的堂屋里顯得格外清晰。
“勁重了。
”父親的聲音突然從身后傳來,李承業這才發現知母已被碾得過碎。
李掌柜撩起衣擺坐在他身旁。
“爹”李承業張了張嘴,卻不知從何說起。
下午被李家老夫人搪塞著請離的場景還在眼前晃動,那不屑的表情與李世伯昏昏然的樣子交替出現,像根刺似的扎在心頭。
李掌柜不急不緩地取出一個青瓷小罐:“嘗嘗。
”罐里是蜜漬的桑椹,泛著紫黑的光澤,“去年澤兒爬樹摘的。
”不愧為父子,都愛投喂別人
。
酸甜的滋味在舌尖化開,李承業看到了父親的手腕上一道陳年疤痕——那是十年前為救治一個急癥患者,試藥時被燙傷的。
“記得陳府上的三公子嗎?”李掌柜忽然開口,“當年他罵你娘開的藥方是馬尿。
”李承業一怔。
那位公子如今已是太醫院院判,每年都有書信往來。
“行醫如渡人。
”父親的手指輕輕敲著柜臺,發出沉悶的聲響,“有人愿搭你的船,有人寧可泅水。
你只管把船造結實了,何必計較誰不上船?”前院傳來吵鬧聲,接著是李承澤清脆的喊叫:“爹!哥!看我回來啦!”父子倆相視一笑,那笑容里藏著只有醫者才懂的默契。
李承業忽然覺得心頭一輕。
柜臺上的油燈將兩人的影子投在藥柜上,那些寫著藥名的抽屜仿佛千百雙眼睛,見證著醫家世代傳承。
李承業坐在柜臺后,繼續碾著知母,藥碾吱呀的聲響,可這時候李承業想著的可就是:這個家里真是沒有秘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