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嶺畏懼地瞟了崔昊一眼,別說跑出大營了,他們就算接近大門三丈,就會有小石子從各個角落飛來。崔昊這人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的,哪怕他們三更半夜分開逃走,崔昊也能揣著手將他們提回來。
沒幾天腦子活絡的二人就摸出門道來了——原來崔昊舍不得傷他們啊。這就好辦了。二人開始尋死覓活,什么上吊絕食通通來了一遍。
說起那個上吊,到底是誰想出來的這種死法?脖子上系著繩子,雙腳一懸空,頓時就呼吸不暢痛苦不堪。要不是崔昊來得及時,范嶺就真的翹辮子了。還有那絕食的法子,一頓不吃尚且能忍,三頓不吃,兩人已經餓得想啃人了。
這死誰想尋誰尋吧,端王夫夫也沒想著殺他們,好死不如賴活。再說了,十天都過了,他們的家族還沒人出面贖人,想必真的畏懼了端王的勢力,放棄他們了,以后他們得靠自己的能力活下來了。
聽見溫珣的問話,范嶺抬起泛光的衣袖擦擦嘴,老實地跪了下來:“王妃,我錯了。以后我再也不敢頂撞您,也不敢辱罵您,您讓我向東,我絕不向西。”
蕭奕也跪得端正:“王妃,我也錯了,以后我再也不幸災樂禍隨意出口傷人了。求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將小人當成一個屁,輕輕放了吧。”
溫珣:……
不愧是世家子,能屈能伸,一派大家風范。
秦闕看得想笑:“這不是挺聰明的么,之前怎么想到了逃跑的蠢辦法?”果然是沒見識過人間險惡的單純孩子,稍稍一打壓立刻乖順了。
溫珣慢條斯理地問道:“兩位公子,對我們這部曲大營有什么看法嗎?”
話音剛落,范嶺和蕭奕二人連忙搖頭:“沒有沒有,王爺和王妃的部曲大營氣勢雄渾英武非凡。”“部曲們個個龍精虎猛,是一支兇悍的隊伍。”
溫珣滿意地點點頭:“你們覺得部曲大營很好?”
“對對對!”“好好好!”
“世上再也找不到比端王府的大營更加氣派的軍營了,您看這兩層樓的營房,小人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哪。”說這話時,蕭奕倒是有了幾分真情實意在其中,“小人的族兄中有人入了行伍,小人也曾因機緣巧合隨他們去過幾座營房,那些營房根本無法和王爺的部曲大營相比。”
范嶺緊跟著說道:“不僅如此,王爺的部曲和別處的部曲也不一樣。”
范陽城中也有一些貴族門閥家中豢養部曲,那些部曲平日里只知道仗著世家的權勢橫行霸道。他到秦闕的部曲大營中也有十日了,這段時間只看到部曲們赤著膀子認真干活的模樣,從沒見誰偷懶過。就連奉命看守他們的崔昊,也要時刻擼起袖子出力氣。
這樣一樣強悍,嚴謹,團結的部曲隊伍,絕非烏合之眾。
溫珣笑容更深:“看來你們對部曲大營很滿意,很好。如果我現在給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留下,你們可愿意?當然,你們若是不愿意,我也不會強求,我會派人將你們送回家去。”
若是十天前聽到這個消息,二人肯定二話不說選擇回家。可現在,他們卻遲疑了。
這兩天他們餓肚子被困在窩棚里,窩棚就在膳食堂旁邊,每當到了飯點,窩棚旁邊總是會聚集一圈的部曲們。被人指指點點的日子不好過,尤其是當部曲們得知他們只是兩個紈绔的世家弟子時,正在尋死覓活時,說出來的話更加難聽。
當尊嚴被踩在地上被人隨意踐踏時,二人卻冷靜了下來。回想先前的所作所為,確實很上不得臺面。在部曲們面前,他們引以為傲的那些東西被擊碎。
家中固然好,風吹不到雨淋不shi,心情好了出門賞花會友,心情不好躺個一整日也無人說什么。若是回去,他們依然是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可以過先前的悠閑日子。
只是只有他們自己才清楚,他們已經回不去了。當他們賞花會友喝酒彈唱時,部曲們蔑視的眼神和笑聲會貫穿他們的心臟和靈魂,讓他們再也無法安然躺平。
見識過風浪的船,再也無法回到曾經的小池塘中了。身為男人,誰不想建功立業?
只是思考了片刻,蕭奕就給出了自己的回答:“王妃,我想留在部曲大營,哪怕做一個最平凡的部曲也好。”
這時范嶺也想明白了:“我要留在部曲大營,我不想繼續給太爺爺丟臉了。我太爺是大景有名的大儒,我的爺爺,我的父親,我的叔伯都是有才學有建樹的人。我不能躺在家人的榮耀下,做個一事無成的紈绔。”
溫珣眉頭一挑:“嗯,好。”說著他從袖中摸出了兩張紙,分辨后,他分別遞給了二人。
范嶺和蕭奕接過紙看了看,二人瞳孔巨震難以置信:“任,任命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