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硯之的臉上,破天荒地露出了和他這一生南轅北轍的茫然來。
秦鳶見過他暴戾嗜血的模樣,漠然冰冷的模樣,甚至是驚鴻一現的微笑的模樣。
卻從未見過他像如今這樣般,褪去了所有復雜情緒,空茫茫如同新生一般,只剩下利落分明的輪廓線條。
秦鳶忽地想起他提到的那場十多年前她并不知曉的初見來,她福至心靈地覺得,若是她當年見到他,興許他也是這般模樣。
冰天雪窖般的仇恨,將他的神魂全凍在了過往中,往后歲月再無法撼動他分毫。
秦鳶心軟得一塌糊涂,她握著他的手一緊,驀地一句話便逸出了唇縫:“殿下,往后,往后一應吃食便由我來替你試吧?!?/p>
手上經年不遇的那點暖意,讓楚硯之長睫如同受驚的蝶翅般微微顫抖起來,他像是終于醒了過來,抬眸深深地看了一眼秦鳶。
他日后不能再負她了,他在心中對自己發誓。
秦鳶見他已然醒了神,卻只是一味望著自己不說話,以為他尚在猶豫自己方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忙又解釋道:“無時無刻同殿下在一起,又有內力在身的人除了驚云便只有我了,無骨草若是少量偶爾攝入,也不會對我有什么影響,這一遭已經鬧得驚動了陛下,背后之人或許暫時不敢再妄為,我無礙的。”
“好。”楚硯之翻掌將她的手按在掌下,下意識地摩挲起來。
有她一口,便有他一口,這樣很好。
秦鳶見他面上茫然之色已斂盡,又恢復了平日里那副冷面模樣,心中閃過一絲惋惜,卻又叫她很快拋之腦后。
“這次線索斷在了皇后的儲秀宮,那除夕那個宮女呢?”秦鳶猛地憶起來這事,忙問道。
“她在你們走后,便咬舌自盡了,一句話未曾交代?!闭f起這事,楚硯之又有些不自然,秦鳶一走他便將那女子手腳關節全卸,扔在一旁正準備逼問,榮安帝卻到了,等他同榮安帝說完話,卻已發現那女子已咬舌自盡了。
當時應該將她下頜關節也卸了的,他頗有些懊惱自己當時的神思不屬。
“這簡直像場鬧劇。”秦鳶皺眉,想了半晌,終于憋出這句話。
這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在儲秀宮中安插自己的人手,卻只做了這么一個拙劣的局,簡直像在同他們開玩笑。
無骨草又不是路邊唾手可得的狗尾巴草,背后之人做這個,除了引得楚硯之同父母嫌隙更深與榮安帝決意要攻打烏蘇外,還有什么目的呢?
恍惚間有什么閃過秦鳶的腦海,卻轉瞬即逝,沒了蹤影。
“縱然線索斷在了儲秀宮,可此事應該與太子脫不開關系。”秦鳶緩緩道,“畢竟楚知南”
她手上一痛,止住了話音,猛然抬頭看楚硯之,卻見他諱莫如深地望了她一眼。
隔墻有耳。
能在皇極殿做這事的人,除了一人不做他想。
她也曾中過無骨草的事情,不能讓榮安帝知道。
“殿下,既然已經這樣了,同我回晉王府吧。”秦鳶換了話題,輕聲道。
她還有林家的事同他說。
楚硯之思索片刻,終于點了頭:“好?!?/p>
秦鳶終于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卻見楚硯之張口欲言,她不解地看他,卻見他躊躇片刻,終于道:“除夕那夜,是我對不起你,我不會再犯了?!?/p>
“那我便信了殿下?!鼻伉S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