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希望我問什么?”秦鳶挑眉。
“是,我那日是被下了無骨草,而皇后之所以專門上了那道水晶肘子,皆因十年前我母妃就是瞞著我,將無骨草下在了我曾經最喜歡的她親手做的這道菜上。”楚硯之慘淡一笑,接著道:
“你知道無骨草無色無味,常年服用內力皆失,可你知道若是一次性服下大量的無骨草,會是什么樣嗎?”
“我整整昏迷了三日,無時無刻不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在被烈火灼燒,服下的每一劑藥都如同碎刀子順著我的喉頭滾落,而我神智清明卻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連去死都做不到。”
“然后我醒了過來,御醫同我說,我這輩子再不能手握刀劍,從此是個廢人了?!?/p>
“人人都說,我身為皇子,便是不能再練武,錦衣玉食難道會差了我的?”
“可我恨,我恨他們知道我只是失了內力時那一臉欣慰的樣子,就像是,像是只付出這么點代價,便能讓父皇壽數得保,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我能活著更是應該感恩戴德!”
“可是憑什么!憑什么!”
楚硯之咬牙切齒,聲音沙啞,秦鳶覺得自己能生生聞見血腥氣。
“后來藥王谷傳來方子,方法兇險,我卻決意一試?!?/p>
“我不能手刃親人,我便要他們日日夜夜記著看著,他們當年的選擇,造就了如今這樣的我。”
“誰都不可以忘,誰都不可以忘。”
最后兩句,楚硯之含在口中,翻來覆去地念著,他面色反常地潮紅,幾近走火入魔。
“殿下,沒有人忘記?!笨v是秦鳶萬般猜測,也未曾想十年前楚硯之中藥竟是如此慘烈,她一時失了言語,伸手將他死死扣在錦被上的手拉了過來。
錦緞破裂,發出刺耳的聲音,楚硯之稍稍回神,他的手已落入一雙溫暖的手中。
秦鳶見他回神,又輕聲重復了一遍:“沒有人會忘記?!?/p>
楚硯之微闔了眼,喉結上下滾動,半晌,終于擠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你不該來的?!?/p>
秦鳶叫他這莫名的話鬧得一頭霧水,問道:“為何?”
“這一場風波,讓父皇打定了主意要同烏蘇開戰。”楚硯之抬眼看她,神色復雜,“你留在晉王府,便是父皇手中鉗制林家的棋子?!?/p>
電光火石間,秦鳶忽地明白了除夕那一日楚硯之做的事情:“殿下當日便料到了如今這個局面,所以才借故逼我走?”
楚硯之自嘲一笑,“你高看我了。”
“當日我只覺得這皇城中無一安全之處,暗中皆是要害我的人,你更不應該留在這里?!?/p>
“后來”
楚硯之將那日秦鳶離開后的事情和盤托出。
原來周貴妃曾經在水晶肘子中下藥的事,便是榮安帝都不知曉其中細節,可皇后不知從何處聽聞了此事,借著宮宴的由頭,一是為了挑撥周貴妃同楚硯之母子關系,二則是為了在皇帝面前給周貴妃上上眼藥。
可榮安帝發現楚硯之中藥之后,親自逼問皇后,皇后在榮安帝面前欲以死證清白,榮安帝下令徹查,也未在儲秀宮查出什么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