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秋天短暫,一陣冷雨過后,便一日寒過一日,轉眼間便風卷黃葉,滿是枯枝了。
楚硯之見到林冽川的第一眼,就忽然明白了秦鳶那日說的話。
她阿兄是個像北疆一樣的男子。
麥色皮膚,風霜打磨的俊朗眉目,有一雙同秦鳶一模一樣的眼睛,翻身下馬朗聲一笑,晉王府的丫頭們都微紅著臉偷看他。
“小妹!”興許是外人在,他并未喚秦鳶的小名阿蠻,張開了手臂,像是等著什么人沖過去抱住他。
“阿兄。”秦鳶伸手敲了他手臂一下,有些嗔怪道,“我已不是小孩了。”
林冽川似乎也對自己下意識的動作有些不好意思,淡笑著收回手,輕輕摸了下秦鳶的腦袋,“還是這般沒大沒小。”
說罷,他自然地回身沖楚硯之一抱拳,“卑職林冽川,見過晉王。”
“都是自家親戚,不必如此客氣。”楚硯之淡淡一抬手。
許是看出二人生分,秦鳶將話頭接了過去,“阿兄,你信來得忒晚了些,京中將軍府都沒來及拾掇。”
林冽川離京一日路程時,方才想起朝京中傳消息,秦鳶收到信不過半日,他便到了晉王府。
“無事,給我收拾出一間能睡的地方就行了,剩下的我自己去動手。”林冽川提前來京,是為了替林朝陽打前哨,沒帶多少人,他慣是不拘小節的,又自小長在軍中,習慣了親力親為。
“將軍府冷房冷灶,便連被褥都沒得新曬好的,你去做何,小心飯都沒得吃。”秦鳶不客氣。
“飯自然出去吃,小妹,前年我升官了,攢下不少餉銀,哥帶你出去吃好的。”林冽川笑嘻嘻道。
“省省你的銀子吧,你給我送來這珠花,信中說那商人賣你十兩銀子,”秦鳶伸手從頭上將那珠花摘下來,懟到林冽川眼前,“這材質做工,最多一兩銀子!”
“真的?!”林冽川滿臉驚訝,摸了摸鼻梁卻又道:“嗨,那商人從南方輾轉去到北疆,路上苦寒,賣十兩銀子也是正常。”
秦鳶便望見跟著他的副官露出一副習以為常的苦笑。
“在北疆當冤大頭便算了,沒人管得了你。”秦鳶伸手,“到了京城可得聽我的,錢袋子給我。”
林冽川這人,說揮金如土卻也不是,他在軍中與普通兵士同衣同食,也沒有奢侈愛好,唯一感興趣的,便是給秦鳶收集各類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兒,并在收集這些東西的路上,持之以恒地容易上當受騙。
林冽川哭笑不得,從懷中摸出自己的錢袋子,放在秦鳶手上。
秦鳶掂了掂,疑惑道:“就這些?”
“就這些。”林冽川神色自若道,“我全部的身家,都給你了。”
秦鳶打開錢袋望了一眼,正要說什么,卻見林冽川身后的陳副將朝她使了個眼色,頓時心知肚明,不再問了。
“好了,這是零用錢。”秦鳶從錢袋中拿起一粒碎銀,扔給林冽川,將那錢袋束好收在袖中,“我在京中有個客棧,你還是帶人住在那里,等我派人收拾好了將軍府,你再住進去。”
林冽川利落將那碎銀一接一拋,露齒一笑,“也好。”
楚硯之從沒見過秦鳶這副模樣,從前她就算笑得再歡快,興許行事比別的大家閨秀再出格些,總是有那么一條線在那里,她觸之即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