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她拿手指貼在唇上,小聲道:“老爺,咱不告訴榮茵榮川是怎么死的,她就會答應嫁過來了,我要看著雙哥兒娶妻生子。”
齊元亨的臉開始扭曲抽搐,抓住齊母的手也微微顫抖,他嚅動嘴唇半晌,才啞著嗓音道:“把夫人送回去。”
“是。”后面的仆婦奔上來,一左一右地架住齊母便往后院而去。
齊母還在掙扎著大喊:“老爺,老爺,雙哥兒還沒娶妻生子,他過得苦啊!老爺……”
夜風撞開窗牖,廳堂里一個下人都沒有,齊元亨佝僂著身子坐在椅子上,一臉灰敗。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汲汲營營一輩子,為嚴懷山肝腦涂地,居然會落得這個下場。
云廷,他的兒,是他害死了他,若他能早些聽信云廷的話,云廷就不會死了。
齊元亨大慟,伏在桌案上痛哭起來,昏黃的燭火明明暗暗,半晌之后他想起了什么,起身向書房走去。
書房東面墻上掛了幅畫,齊元亨掀起畫卷按動機關,“咔噠”一聲,書柜最頂層的黃花梨木板就缺了一塊,露出一個黑沉沉的洞來,里面躺著一個紅漆木的匣子。
他將匣子拿下來打開,里面只裝了一個信封,他定定地看了許久,最后還是將信封取了出來。
情意情意
榮茵被一陣喧雜聲驚醒,人還有些懵懂迷糊,望著頭頂的承塵出神,好一會兒才徹底清醒過來,她此刻已經不在陸府的踏雪居里了,而是躺在通州客棧的床板上,聲音正是從客棧大堂傳來的。
這是離開京城的第三天,到了通州后她就開始害喜,吃什么吐什么,吃不進東西人自然也變得虛弱無力,玄青和玄夜以為她是趕路水土不服,即使著急趕路,但也不能不顧她的身子,只好在此先歇幾日,等她能吃得下東西了再走。
門“嘎吱”一聲輕響,被人從外面推開,琴書抱著裝水的瓷瓶進來,看到榮茵坐起身,笑著道:“夫人您醒了,后廚在做鵝油燙面蒸餅,我叫店小二做好了就端一份上來,您今日睡得香,沒吃午飯餓了吧?”
聲音越來越響,榮茵趿鞋到窗前望了望,一個院子隔著的大堂影影綽綽坐滿了人,不少都在劃拳喝酒,店小二拎著茶壺滿堂亂轉地添茶,難怪這么吵鬧。
她接過琴書絞干的帕子擦臉,問:“客棧里怎么突然來了這許多人,看樣子不是普通的客人。”
“我也覺得奇怪呢,不止是客棧,外面街市上來往的也是這樣打扮的人。”琴書向架子床走去整理床鋪,“我聽玄青說這些人是衛所里的士兵。”
士兵不在軍營里待著,出來干嘛?更遑論還是“漕運要沖,拱衛京師”的通州衛了。榮茵莫名坐立不安起來,連喝幾杯涼水,仍不能消解心中的躁意,她起身在房中來回走了幾趟。
“你去叫玄青進來見我。”
她神情凝重,琴書應了,急急出門而去。
陸聽瀾派來護送榮茵的人是十五個護衛組成的護衛隊,玄青和玄夜是貼身保護的,住在榮茵隔壁房間,不分晝夜輪流在她房門口值守。
沒一會兒榮茵就聽到了隔壁的開門關門聲,然后是沉重的腳步聲,玄青昨晚守了一夜,才剛睡下就被琴書叫了起來,臉上帶著倦意,拱手道:“夫人,您找我?”
榮茵示意琴書將房門關上,然后才問道:“你說外面那些人是士兵確定嗎?”
玄青低頭回:“都穿著窄袖短衣,xiong前背后綴了圓形布片,是通州衛的將士無疑。”
“士兵是不能輕易出軍營的,你可打聽到了其中有何異常?”榮茵相信以玄青等人的警覺,在一開始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應該就去打探過了。
玄青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平淡:“好像是要押送糧草進京倉,一
路辛苦,所以提前出來慰勞一下。”
原來是因為這個,榮茵松了口氣,定下心神,回到桌前坐下,見玄青似還有話要說,不免問:“還有何事?”
玄青道:“出京時日不短了,屬下看夫人今日氣色好了些,不如明日就出發如何?”離京時七爺就囑咐過趕緊走,玄青也知時間的緊迫,明日恰有一艘商船南下,玄夜早上出門已與船家商定好了,況且在通州再逗留下去,他也擔心榮茵會發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