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聽瀾上前摘下,榮茵喜歡把花養在瓷瓶里,放在梳妝鏡前或是圓桌上,她說每日起床看見嬌艷欲滴的花,心情也能好不少。后來他將書房里開得好的蘭花摘下送給她,她卻反過來嗔他辣手摧花。
陳媽媽躲在碧紗櫥后邊悄悄抹眼淚,見他進來把手里的東西拿給他看:“七老爺,夫人的繡活還沒繡完,怎么突然就走了呢。”
繡繃上繃著未完成的嬰戲圖,金線繡的鯉魚才點了一只眼睛,陸聽瀾接過來,指腹撫過細密的針腳,心也像被針扎般。他穿過板壁,將茶花放在圓桌上,掌心不期然碰到了光滑的硬物,拿起來看,是當初給她的那枚玉佩。
他倏地站直身子,打開黑漆描金頂箱立柜的柜門,榮茵的衣裳擺得滿滿當當,他又轉身走向梳妝臺,將抽屜全拉開看,首飾盒里的首飾都沒少,那些他為她置辦的東西,她一樣都沒帶走。
他踉蹌地跌坐在拔步床上,陳媽媽追過來:“七老爺,您叫陳護衛去把夫人追回來吧,現在還來得及……”
陸聽瀾疲憊地揮了揮手,打斷她,嗓音輕飄飄的:“陳媽媽,你退下吧。”
天將亮未亮,蕩下的門簾子擋住了曙光,他蜷進尚存余溫的被衾里,幔帳里還飄著若有似無的玉蘭花香味。
思念思念
天漸漸亮起來,有仆婦拿著掃帚掃去地上零落的花瓣,響起了沙沙聲,陳沖立在廊下,立即沖過去打手勢讓仆婦走遠,這段時日七爺忙得都沒時間睡個囫圇覺了,他們做下人的不敢阻攔,但一直擔心著。
陳媽媽退到屋外,眼角還有殘淚,她轉身看到陳沖拉著他問:“陳護衛,七老爺和夫人究竟發生什么事了,他對夫人的情意別人不清楚我們還不清楚么,怎么就走到這個地步了?”
陳沖嘆了口氣:“陳媽媽,你就別管了,七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夫人好。”
“可我瞧著夫人并不好受,走得這么匆忙,太夫人也不知道,今日請安不見夫人她肯定會問的,昨兒個她還心疼夫人特地叫大廚房燉了補湯送來,等會兒指不定怎么難受。”陳媽媽說著又哭起來。
陳沖靜默不語,要說難受七爺才是最難受的,他最近忙得腳不沾地,未嘗不是在紓解心中的沉悶。
廊下的燈籠熄了,的。”
“首輔大人這是何意?”齊元亨急得雙手拍在官帽椅的扶手上,一下子站了起來。云廷都死了,嚴大人還不信任他?把他手上的東西收回去,下一步就要像針對楊云通一樣的針對他了吧。
他怒喘了幾口氣:“我兒已經死了,大人還有什么不滿意的,這些年我為大人做的骯臟事可不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
孫至誠把茶盞放回案幾上:“你瞧你急什么,云廷死了大人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想讓你休息,這恰好說明了大人心里是十分重視你的,你怎么連這個道理都不懂?”
“大人心疼你才會與你商量,我勸你最好老老實實的交出來,不要寒了大人的心,嫡子沒了就沒了,可不要到最后連庶子也保不住。”
禮房內一片死寂,孫至誠拿著印章大搖大擺地走了。齊元亨回到齊府已是夜深人靜,自齊天揚死后,齊母的悲鳴就籠罩在整個院子上空,如今連屋子都出不得,整日抱著齊天揚身前穿的衣裳哭。
他邁過月洞門,就見齊母狀若瘋癲地跑過來,仆婦和丫鬟在后面追,他伸手攔住她:“這是做什么去,天都黑了。”
齊母又哭又笑,臉上的淚水混著鼻涕直往下淌:“我去榮府提親,雙哥兒傾慕榮茵已是很久了,前些時候求我早些去榮府把親事定下來,他從小到大只求過我這件事,這些時日不肯回府,一定是氣我沒答應他。等我把親事定下來,不,等榮茵過門,他就會回來了,老爺,您也跟我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