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不是,她現在才明白,真正疼愛你的人,會想方設法地保全你,就像靜心的家人一樣,她才是被拋棄的那個。
她開始懷疑那些關于母親美好的回憶究竟是不是真的,應該是她的臆想吧,不然為什么轉變至此。母親滿月就將她關在棲梧堂了,那時的母親在想什么,希望她在里面悄無聲息的死去嗎?
榮茵的心一抽一抽的疼,連呼吸都困難,承認自己的母親從來就沒愛過她,對她實在太殘忍。
琴書送完蘇明玉回來,見榮茵盯著窗外的紫藤花出神:“夫人,您不是說累了要睡一會兒嘛,這花有什么好看的,府里也有呢。”她上前放下湘妃竹的簾子:“奴婢扶您去床上躺下吧……夫人,您怎么哭了?”
榮茵抬起手,摸到了一臉的shi淚,竟哭了么。她喃喃地道:“不曾哭,是迎風淚,我只是有些想琴心了。”
琴書笑了笑,給她掖好被子:“這有什么難的,趕明兒叫人去鋪子上遞個口信,琴心姐姐隨時都能來看您,您睡吧,太夫人和裴老夫人還有一場《玉簪記》沒看完,到時辰了我叫您。”
……
看完戲裴老夫人又帶著大家伙移步去酒樓吃飯,回到陸府時已近入夜,陸老夫人看了一天的戲,身子乏得緊,免了眾人晚上的定省。
榮茵沿著青石板的小徑往踏雪居的方向走,瘦長的上弦月懸在天際,路邊草叢里蟲子嚯嚯的叫。還未走近,她就聽到煙雨樓處傳來的吵鬧聲,那邊燈光大亮,丫鬟仆婦來來往往,手上都端著紅漆托盤。
陳媽媽在院門前等著,見到榮茵就讓她先進院子里去,神色看起來很不自然。
榮茵沒動,看了眼煙雨樓:“陳媽媽,那邊怎么這么熱鬧?”
陳媽媽低著頭沒吭聲,手絞著衣擺,似乎在想怎么回答比較好。
榮茵笑了笑:“你說實話吧,是不是七爺讓人布置的,他是想讓楊小姐搬過來住嗎?”煙雨樓是除踏雪居外離前院書房最近的宅院了,當初她跟陸聽瀾鬧別扭說讓楊鶯時住的時候,他還很生氣來著,說妾室應該住在倒座房。
那現在同意楊鶯時過來住是因為不是納妾室,而是娶正妻了嗎?
琴墨已經忍不住了,她冷眼瞧了這幾日,急得上火嘴角都要起水泡了,怎么夫人對失寵這件事一點都不著急,這可不行啊,她還想許個管事呢。于是開口道:“夫人,今日七老爺又帶楊小姐出去了,煙雨樓也是他吩咐陳護衛布置的,您快想想辦法……”
陳媽媽急忙呵斥:“琴墨,退下,夫人累了一天哪有功夫聽你說話。”
“我說的都是實話,夫人應該知道的。”琴墨還有些不甘心。
“小蹄子,我看你皮癢了。”陳媽媽伸手擰了幾下,琴墨疼得嗷嗷叫,一溜煙跑了。
“夫人,您別聽她亂說,這么晚了,先進去吧。”陳媽媽要來扶她。
榮茵揮開她的手,朝煙雨樓走了幾步,望著黑暗中亮堂堂的院子,她想起陸聽瀾帶她去廣濟寺看佛塔的那一晚,想起他對自己說過的話,還有嫁給他之后的點點滴滴。
她告誡自己不能動情,卻還是陷在他的柔情蜜意里,才會在面對他的冷待時,毫無還手之力。
她早該承認的,七爺,是真的不要她了。
榮茵摸了摸自己的xiong口,里面空空
蕩蕩的,繼失去母親后,她又失去陸聽瀾了。她很難過,終究還是一個人了,但她知道,會過去的,她經歷過無數次這種失望的時刻了,不也還是挺過來了么,只是這次,她連琴心都沒有了。
或許,這就是她的命吧。
要是當初陸聽瀾沒有答應娶她就好了。不嫁給他,就不會知道被人捧在手心里是什么滋味;不嫁給他,就不會得到又失去;不嫁給他,她一直生活在泥沼里就不會生出妄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