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明縱衣既不是鬼,也不是神仙,他輕聲開口,說道:“羅夫人,我為令子一事而來。”
“……”羅母怔了好半天,這才緩緩開口,或許是因為太過震驚,連用詞都顯得尤為粗糙,“你……是誰?”
明縱衣的相貌再夸張,也不至于使一個中年女子如此失態,只是他在深夜中穿著一襲白衣,周圍又萬籟俱靜,這一特殊的場景著實給他添了不少濾鏡。
明縱衣沒有遮遮掩掩,報出了自己的身份。
“我是明縱衣,羅夫人有聽羅宴提起過我嗎。”
“明縱衣……”羅母一怔,“你就是明縱衣……羅宴沒有和我說過你,但,我聽說過你。”
談及此處,羅母的眼神黯淡下來,或許是想到了羅宴,但,這眼神很快被她收了起來。
明縱衣輕聲問道:“羅夫人可知羅宴是為何而死?”
羅母低聲道:“只知是為師家捐軀。”
“為師家捐軀嗎……”明縱衣心情復雜,輕嘆一聲,“師家那人與羅夫人談過什么,就只是給了些銀錢嗎?”
羅母此時慢慢恢復冷靜,她乃是隴州巨匪的妻子,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心思玲瓏,見明縱衣這種級別的大人物來找她談話,心中已經隱約猜到了一點東西,當下回應道:“師家許了我一些職位,但那時我覺得,為師家捐軀的人太多,何差他一個,何況我與清兒孤女寡母,無依無靠,若是接了下來,只怕也是……”
羅母說著,輕輕搖了搖頭。
明縱衣輕嘆一聲,說道:“羅夫人若是有意,便去吧。”
羅母面色一喜,正要拜謝,一邊卻忽然傳來了一個怯生生的聲音。
“娘……我不想去。”
明縱衣循聲望去,羅母背后正站著個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女,面容中還帶著些許稚氣。
羅母低聲斥道:“清兒,莫要任性。”
“無妨。”明縱衣年紀不大,但作為一個從小在社會摸爬滾打的孤兒,許多事他心知肚明,羅母的真實想法自然也瞞不過他,當下看向那名為羅清的少女,輕聲道,“師家可保你一世衣食無憂,這不想要,那,你想要什么呢?”
羅清猶豫了一陣子,最終還是鼓起了勇氣,低聲道:“我……我想習武。”
羅清與羅母身上毫無內功底子,連開脈都沒有開過,顯然隴州巨匪沒讓女性家眷習武的打算。
明縱衣開口,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而是說道:“習武并不是一件容易事,即便是在藏王朝這個最開放的時代,女性武夫的數量也不及男性武夫的十分之一,可見女性習武的困難……當然,性別其實不算什么大問題,問題在于年齡。”
“五歲到十五歲,這是古往今來一千五百年公認的最佳開脈期,一個武夫不開脈,就好比是一個藥師失去了味覺嗅覺聽覺,只以觸覺來分辨藥材,這其中的困難,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的。”
羅清怯生生道:“可……我聽說你也才修行兩年半。”
這句話一出,羅母當即變了臉色,立刻就要呵斥羅清,不過明縱衣在那之前就給出了反應。
他倒是不生氣,只啞然失笑道:“我的情況可不具備參考性……不論如何,你這個年紀,我是不建議習武的。”
“可,我真的想試試。”羅清聲音依然不大,但其中已經流露出幾分堅定,“我如果有機會,那我五歲時就會開脈然后修行,可是父親不給我一點機會,大哥也事務繁忙,無暇顧我……我最好的機會是在十年前,然后是在今天。”
明縱衣微微一怔,逐漸收起臉上的笑意,他像是回憶起往事,好半天才輕聲說了四個字。
“事在人為?”
羅清先是一愣,其后仿佛是得到了明縱衣的認可一般,用力地應道:
“事在人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