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醫(yī)女對我說,
大人原本只是輕微的頭痛,孰料久病不愈,頭痛愈加嚴(yán)重,本屬不該。她有些疑心是自己醫(yī)術(shù)不佳,
號錯了脈,才邀我前來為大人診治,可是依我所見,
陳醫(yī)女的脈案并無差錯,大人怎么會久治不愈,甚至頭痛之癥還有加重之相呢?”
韓琦聞言也皺起眉頭,
不滿道:“董醫(yī)女這是何意?”
董玨道:“按理說,
出現(xiàn)這種狀況,若非是斷脈有誤,便是施針或藥方出了錯。可是我的號脈結(jié)果,和陳醫(yī)女是一樣的,
藥方我看過,
并無不妥之處。至于施針,在百會穴施針,稍稍出錯韓大人早就命歸黃泉了,所以我實在想不明白,
為何會這樣?”
韓琦聞言,頗為氣惱道:“本官也想知道,為何會如此?”
董玨想了一想,才道:“會不會是藥有問題?大人可留著原先的藥渣?能否借我一觀究竟?”
韓琦點點頭,命人將昨日的藥渣取來,不一時,下人捧著一包藥渣回來,將東西放到董玨眼前。董玨伸手撥撥藥渣,仔細(xì)檢視后,向韓琦道:“藥沒問題,都是按照方子上來的。”她說完伸手輕拈了一塊切成片的黃芪含在口中,閉目輕品,過了一會睜開眼睛,皺眉道:“這藥是何人所煎?”
一下人道:“回醫(yī)女的話,是廚房的張大娘煎的。”
董玨向韓琦道:“大人,不知小女子能否一見這位張大娘?”
韓琦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見她神色間頗有不對之處,便道:“將人傳來。”下人倒退出門,一溜煙小跑著去傳人。
董玨又問陳曦樂道:“陳醫(yī)官,你可曾囑咐過煎藥之法?”
陳曦樂道:“取無根水,用小火三碗水煎做一碗,趁熱服用。這話韓大人也聽見了。”
韓琦點點頭,沒有說話。陳曦樂皺眉道:“怎么?煎藥出了差錯嗎?”她說完不待董玨回答,上前一步,從藥渣中拿了一片山楂,含在口中,頓時皺眉道:“這藥不是用無根水煎的。”
韓琦聽見藥有問題,正要相詢,下人已帶著廚房的張大娘回到屋中。陳曦樂見了人,上前問道:“你是煎藥的張大娘?”她見對方喏喏低聲應(yīng)了,又問道:“我問你,你為什么不聽我的用無根水煎藥,卻去拿井水?你不知道這樣會吃出事情來嗎?”
她雖與韓琦有不共戴天之仇,但素來厭惡在藥上弄虛作假之人,是以這句話說得可謂急聲厲詞也不為過,張大娘不過廚房一粗使婆子,哪里見過這種陣勢?當(dāng)下嚇得膝下一軟,跪倒在地,連連叩首道:“奴婢知錯,奴婢無意搗鬼,求大人饒了奴婢。”
韓琦一聽這人果然在藥中動了手腳,氣得怒火沖心,一把抄起手邊的茶盞向她砸去,怎奈他頭疼陣陣,手勁不穩(wěn),茶盞“砰”的一聲摔在張大娘的粗布裙邊。張大娘給他一砸嚇住,連話也說不出,只伏在地上瑟瑟發(fā)抖。
董玨和陳曦樂相視一眼,道:“韓大人毋須動怒,且讓我來問問她。我問你,你為何不聽陳醫(yī)官的,擅自將煮藥的無根水改成井水?”
張大娘道:“回大人的話,這無根水廚房原本沒有,自從大人將煎藥的事情給了廚房,廚房才和茶房的人要了一些水來。誰知道前些天廚房進(jìn)了耗子,我一心急將存水的罐子打破,茶房素來和我們廚房不對付,我不愿去受他奚落,心想著這井水和無根水也沒有什么不一樣,就……就……”
她支支吾吾,說不出下文來,然而在場三人何其精明,已經(jīng)將她言外之意聽得清清楚楚,陳曦樂氣道:“無根水多半是用來做藥引,但長安春天和初夏時分多風(fēng)塵,塵土被風(fēng)吹進(jìn)井內(nèi),就會有不潔之物,影響藥效。就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囑咐你們用無根水煎藥,你可到好,為了區(qū)區(qū)一點面子,就干這偷梁換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