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琦的臉色也有些不大好看,俗話說,自己的身子骨自己心中有數(shù),他頭疼久久不愈,自以為全是陳曦樂王璇對過往之事胡攪蠻纏之故,今日陳曦樂假惺惺的要董玨替他診脈,他面上雖應(yīng),心中卻兀自冷笑,想看看她們究竟在玩什么把戲,哪知竟真是自己府中出了紕漏,當真是大大的失了面子,當下氣得面色漲紅。
董玨雖不喜此人,但見他如此顏色,仍是勸道:“大人勿要動怒,仔細舊疾未愈,又七情郁結(jié),傷及臟腑。”
韓琦大喘了兩聲,強壓怒氣,笑道:“多謝關(guān)心。”又向左右吩咐,道:“將這婆子搭出去,跟夫人說,她老糊涂了,打發(fā)她回家頤養(yǎng)天年吧。”
左右聽了,不待張大娘反應(yīng)過來,立刻將她抓起,堵了嘴拽了出去。董玨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只是道:“此事多半也是陳醫(yī)官不周全,未有及時陳明當中的厲害,我想去廚房走一趟,手把手教教府上下人如何煎藥,不知可方不方便?”
韓琦正欲找機會和陳曦樂私下說話,自無不肯,吩咐下人帶著董玨前往廚房。董玨出去后,韓琦揮手叫下人退出去,陳曦樂開口阻止道:“大人,我狀告韓大人之事,全長安城沒有一個不知道的,如今為避嫌,大人如要秉退左右,請容曦樂一同告辭。”
韓琦道:“我正因此事有話要與陳醫(yī)女講,陳醫(yī)女怎好走開?”
陳曦樂看看廳中側(cè)放的繡榻,又掃了一眼左右?guī)浚幻鈵灺暤溃骸翱v無什么,此地乃是大人起居之處,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曦樂怕招惹非議。”
韓琦一撫掌道:“你看我這腦子,是不妥,不妥的很。陳姑娘,咱們書房說話,請。”陳曦樂聽了“書房”二字,方才頷首,轉(zhuǎn)身隨他出去,一路穿庭過院,到了書房。
韓琦的書房布置得十分雅致,貼著墻的是一排書架,上頭羅列著書籍和各色珍玩擺設(shè),書架前有一方四腿花架,上頭擺放著的泥繪美人圓花盆中栽著綠蘿,那綠蘿生得極好,長長的藤蔓自盆中垂出,一直垂到寬大的書桌上。書桌前后各擺著八仙椅供人談話,正是時下讀書人的屋子。
陳曦樂進了門,在桌前坐下,下人上了茶,韓琦令下人出去外面守著,方向陳曦樂道:“陳醫(yī)女,令尊遠清公曾與我同朝為官,雖說彼時政見不同,但私下風光霽月,絕無齟齬之事。當年陳家一案,全因我心系幼子,才誤冤忠良,這是我欠了陳家。唉,先前我就在打聽你的消息,可是王璇將你的消息,捂的死死的,我找不到人,只能枉自嗟嘆。如今天可憐見,得見故人之后,你但有什么要求,只要我能做到,我必定竭盡全力,只盼你千萬不要誤信小人之言啊。”
陳曦樂笑道:“大人的意思是,王璇是小人了?”
韓琦嘆道:“唉,我絕無此意。但他們這些做訟師的,多數(shù)為求一口飯吃,鼓弄教唆人來打官司,這事自古有之。況王璇此女急于求成之心,早已昭然若揭。我是擔心,你無意間當了人家的進身之資,這又是何必呢。”
陳曦樂端起茶盞,輕輕呷了一口,道:“王璇的為人我心中有數(shù),就不勞大人掛懷。公堂之上,孰是孰非,想必會有定論。”
韓琦道:“過往之事早已杳不可追,你又何必如此執(zhí)著,與其平白搭進無數(shù)人力物力,到最后卻是一場空,何必以此為籌碼,替自己謀劃一二?”
陳曦樂道:“小女子眼見便是長安病坊的首醫(yī)官,大好前程自在眼前,就不勞韓大人費心了。”
韓琦皺起眉頭,急迫道:“這算什么大好前程?你在病坊,就是做到首醫(yī)官,也不過是侍奉他人的活計,你難道日后也要像明月那樣,做個老處女嗎?她一個不知父母何人的孤女,能在病坊中有衣有食,自是覺得千好萬好,可你一介貴胄之后,怎能如此短視?女子在世,覓得一如意郎君,自此夫唱婦隨,安穩(wěn)度日,日后女憑夫貴,誥命加身,膝下兒女成群,那才是有福之命。”
他原本不過是故作姿態(tài),企圖勸說陳曦樂收手,然見陳曦樂對他所言竟頗不以為然,忍不住苦口婆心道:“你真是和病坊的那群泥……那群女人呆久了之后,都不知道什么是為你好了。你自己想想,每日這樣辛苦奔波,侍候病人,究竟有什么好?哪里比得上在家又夫婿遮風擋雨的官太太?你這樣想,不過整日在病坊之中,見到的都是平頭百姓,忘了以前過的是什么生活罷了。老夫為官多年,也認得幾個青年才俊,你和他們見見面,若有緣分,老夫愿意……”
他話還未說完,只聽外面一聲驚慌失措的尖叫:“走水了,來人啊,書房外面走水了!”
信件
聽到“走水”二字,韓琦悚然一驚……
聽到“走水”二字,
韓琦悚然一驚,眼睛不由自主向書桌邊那盆綠蘿飄去,陳曦樂將他的反應(yīng)收在心眼底,
故作不見,
起身走到門前,將門推開一看,
廊下角落里飄出一股濃濃的煙霧,
伴著燒焦的草藥氣息,異常古怪。
只見一丫鬟站在廊門邊上,那丫鬟端著成放湯藥和糖水的托盤,眼睛直直的盯著冒煙處,
竟頗為手足無措,似乎是被嚇住了。陳曦樂上前數(shù)步,抄起托盤上的糖水,
向著冒煙的地方,當頭淋了下去。
只聽一陣呲啦的響聲,煙勢猛然轉(zhuǎn)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