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君笑道:“那倒沒有,這群大夫里有一個妙人,得他相助,此事甚易。”
謝蘭幽好奇道:“什么人?可否說來與我聽聽?”
竹君將方才的事情說了一遍,說到廖三白那“萬一她一路追到地府去”時,兩人均忍不住笑出聲來。
謝蘭幽正色道:“這人確實很有想法,竹君,明日還是要麻煩你扮作凡人同他們一同進陣,進來之后,我調你來給妖精們講授。”
竹君行了一禮,算是答應,又道:“蘭幽大人,天色已晚,竹君先回去休息了。這度日如年的陣法十分耗神,還請珍重。”
謝蘭幽道:“放心,我撐不住時會叫你們幫忙的。你快回去休息吧,明早只怕還有得折騰。”
竹君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謝蘭幽想起竹君說這些女子多是女奴營妓出身,于是前往眾女所居之處,逐一安撫,囑咐她們好生聽從大夫們的教導,只要這次立下功勛,武王面前她必會為她們找出一條好出路。眾女被周公旦恐嚇聽令在前,縱聽她如此說,也不覺得得了盼頭,但出于對上官和上仙的畏懼都連連點頭。
謝蘭幽心中雖是暗嘆,卻也不好說什么,只將此事記在心中,日后再做圖謀。
到了,也開始登臺授課。因此除了“上仙”這個稱呼外,眾人也有叫她“謝先生”“蘭幽先生”的。
這樣過了五個多月,陣中一群凡人妖怪、男人女人、良家妓家雖免不了時有沖突,卻也沒有發生什么大事。謝蘭幽一邊忙碌,一邊感嘆如今生活委實充實的很。
這一日,謝蘭幽好不容易忙里得閑,正躺在床上歇息時,突然想到小姑楊嬋說過自己的丈夫楊戩也在西岐軍中,想到自己到了軍中這么些時日,竟然不曾探望丈夫,連想也不曾想到過,雖說自己失憶在前,到底心中有些訕訕的。又想到正好現下得閑,不如趁此機會前去探望一番,于是起了身,特意換了身衣服,稍稍打扮了一下,出了陣,正要往軍營去時,那法陣突然發出一陣刺目的金光,接著那金光便如風中螢火一般左右擺動,繼而突然變小,馬上便要熄滅。
謝蘭幽知道這陣勢只怕是靈力不穩,陣法將破的前兆,當下顧不得私事,立刻報元歸一,穩住經脈,催動事先壓在陣眼中的內丹,將周身靈力緩緩誘入正途,導向陣眼之處。
然而那陣法便如一只饑餓多年的野獸般貪婪異常,謝蘭幽身上靈力雖在同齡人中算是強盛的,但此刻竟是杯水車薪,毫不濟事。
謝蘭幽見情勢不好,當即咬破舌尖,將血噴在陣眼中,同時再催靈力,以求一線生機。誰知陣法受此鮮血,立即反噬,謝蘭幽身上的靈力仿佛開了口子一般傾泄而出,涌向陣法。謝蘭幽欲阻不能,反被一股強力拉向陣眼,腳下一個踉蹌幾乎跌倒在地。她心中一陣陣的心悸,身上的靈力已近油枯燈盡之態。
謝蘭幽心知到了此刻,已無退路,只能拼死一搏,于是再催內丹,企圖降服這陣法,誰知陣眼之處金光大盛,謝蘭幽的內丹在此金光籠罩之下,竟如陽光下的冰雪一般漸漸消融。謝蘭幽周身靈力俱被抽走,再無力支撐,繞是她為人倔強又堅毅,仍是腳下一軟,倒落在塵土之中。
陣眼中原本有嬰兒拳頭大小的內丹,已經化得只有蓮子般大小,謝蘭幽眼睜睜的看著,卻連手也抬不起來,等那蓮子漸漸變成豌豆大小時,謝蘭幽神志五感皆有些模糊了,迷糊之間想到自己如此,或是靈力盡失變成凡人,或是散盡功體,重入輪回,無論何等下場,均是自己自找的。那陣中諸妖諸女沒有時間修習醫術,只得各自回歸原點,再受苦楚,卻是她失信于人害人害己。
她這樣想著,只覺不能認命,于是奮力再起,卻是只能如擱淺的游魚一般垂死掙扎,毫無效用。
她折騰間,忽覺一股宏大的靈力擊向陣眼處金光四散,霎時間,靈力倒轉自陣眼處倒涌回謝蘭幽的經脈之中。巨大的靈力流沖擊著謝蘭幽的經脈,謝蘭幽只覺刮骨之痛瞬間傳遍全身,周身經脈俱在抽搐,慘叫聲已不由自主的脫口而出。
這般慘事持續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謝蘭幽幾乎要痛死過去時,放察覺身上痛意漸消,力氣漸生。她顧不得疼痛,掙扎著將手伸向陣法,卻見陣法完好如初,并無異樣之處。
她心中極為疑惑,卻也稍稍松了一口氣,還未想此事究竟如何,便見到一只手伸到自己跟前。謝蘭幽道了聲謝,抓住那只大手,借著對方的力站起來,將手扶在一棵樹上站穩,才抬頭見到對方那石一般堅毅冰一樣冷酷的面容,正是上次在山間遇到的黑衣人無天,不由的驚訝道:“是你?”
無天只是看著她,卻并未說話,他面無表情,眼中卻有些看不分明的情緒,好似在心中評估著什么。
謝蘭幽心念一轉,圍著法陣轉了一圈,見到她的內丹好好的呆在陣眼中,仍是嬰兒拳頭般大小,方才的一切竟好似一場幻覺,心下頓時明白了什么,轉頭像無天一笑道:“今日這件事,是前輩搞的鬼吧?”
無天竟然毫不遲疑道了聲“是”,無恥的承認了。
謝蘭幽忍不住譏諷他道:“前輩的臉皮果然也是前輩級別,晚輩實在是望塵莫及。”
無天聞言頗不以為意,說道:“你這小龍人小心大,本事卻不怎么樣,我之算計于你,雖說是叫你疼了一場,卻也受用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