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盼珍眉眼不喜,她身份尊貴,又有父母兄長庇佑,可不是什么忍氣吞聲的脾氣,“李鶴楨,你……”遽然,辛家跟來的丫鬟撥開紗帳到跟前兒稟話。
李鶴楨無意偷聽人家的秘事,正欲起身避開,卻隱隱聽見文姝的名字,又穩穩坐定,端起手邊茶水,靜觀其變。
小丫鬟退下,辛盼珍拿起桌上的脆梨,目光玩味地看向身側:“你猜,方才我得了什么消息?”
李鶴楨不回她話,反倒淡淡送她一枚定心丸:“我答應你二哥的事情,自然做到,等你進府,后宅必會干凈。”
辛盼珍冷笑:“李鶴楨,你當我是拈酸吃醋?”她把玩手里的脆梨,蔥長的指甲在上頭掐出月牙,她斜仰著面,嘴角笑意里盡是不屑,“世間男子皆有救風塵之意,又豈知我不是呢?”
賣油郎身份低微,只因為是男子,便為世人樂道,將其貪慕美色的行為傳為佳話,她家世顯赫,如何就不算是救風塵了。
她自己不以賣油郎自詡,卻把李鶴楨比做那個落入風塵的花魁娘子,自驕自傲,好不得意。
李鶴楨心里的不喜,面上又不好表現,更覺得這辛氏傲慢無禮,比不得文姝一根頭發絲。
看見他眼底的蔑笑,辛盼珍起身就把梨子砸他腳下,“李鶴楨,別當誰都是個傻的。”
永安侯府歿了個誥命夫人,卻不敢在京辦后事,說起來李家大夫人名下也有兩個兒子,便是要回舊里,李鶴楨公務在身不還有個兄弟,他那兄弟是個扶不起的阿斗,文不成武不就,留在京都也是閑閑無事,怎么就不能頂了孝子的名頭回去,偏找了個半大孩子來替。
永安侯府,藏著事兒呢。
“又怎么了?好好聽戲,怎么就惱了?”李鶴楨仿佛沒有看見地上濺了一地的梨渣,闊步到她近前,手抬了抬,到底沒有放她肩頭,而是側身引她坐回去好好說話,“小姐不喜歡這一出戲,就叫他們換別的來唱。”叫外頭的小廝去拿戲本子來,讓辛家小姐挑個順眼的曲目。
辛盼珍看也不看他的討好,拂開遞來的戲本,稍欠了身子,似笑非笑看他:“省省吧,花這些心思,不如把家里的妖精處置了,也省的我再分出心思去管你的那點子破事兒。”走出門口,她又停下來警告,“既定了親,那就好好表現,少叫我們平南侯府被你牽累著丟人。”
辛家的人跟著離去,李鶴楨被激了一肚子的火氣才傾斜而出,“無禮的潑婦!賤貨!爛貨!我定要你死在我手里。”若不是為著平南侯府的權勢,他又怎會受這賤人羞辱。
正是憤懣,路喜也從外頭急匆匆來,進門兒就先打自己兩耳光,壓低了聲音道:“爺,小的該死,剛剛我家去一趟,姨娘問我……那位大奶奶的事兒,我也是一時糊涂,就給說了,誰知姨娘聽了心里悶氣……”他吞吞吐吐,不敢說后面的。
李鶴楨扶額,無奈道:“你姨娘鬧過來了?”
路喜怕的眼淚都出來了,哭著道:“沒……姨娘惱了,就帶了青山院的一眾丫鬟,擺開場面,浩浩蕩蕩去了日新樓,這會子咱們家的馬車還停在日新樓的偏巷子里呢。”眼下境況,比文姨娘鬧過來還厲害,“小的過來的路上,還撞見了咱們家大奶奶領著人往日新樓去……”
“你這個……”若不是顧及著是在外頭,李鶴楨恨不得一記窩心腳把他踹死,無事生事,都嫌日子過的太舒坦。
再想到辛盼珍的霸道蠻橫,生怕文姝在她手底下吃虧,他只遲疑一瞬,也跟了過去。
天慶班的戲園子離日新樓不遠,隔了一條街,斜對角的窗戶便能望見,日新樓挑高略勝一些,站在窗邊拿千里鏡來看,對面的精致一覽無余。
文姝親眼看著辛盼珍風風火火領著人回來,李鶴楨腳步促促,跟在后面。她笑著將千里鏡遞給紅瑩,“好丫頭,快給放盒子里收好,這玩意兒金貴,待會兒打起來,你只抱著它,別叫人給我摔碎了。”
“打?打什么?”紅瑩才贏了錢,還吃了兩杯薄酒,兩頰紅紅,雖不明白,仍乖乖聽話去堆著箱子的地方找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