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子有幾分看人的本事,也知道有些揣著假清高的爺們兒有些不為人知的小毛病,只是人家沒叫鬧出來,她也裝作不知道,你好,我好,大家平安才是正理。
是夜,欲晚樓后門巷子里落停一定小轎,有奴仆掩映,誰也瞧不清楚,人走轎離,漆黑夜色里沒留下一點兒蹤影。
那人順著一道偏僻樓梯上了二樓,樓里的鴇母就迎了上來:“哎呦,菩薩哎,可算是把您給盼來了?!?/p>
李鶴楨打量屋里一圈,瞧不見外人,才將面具摘下,笑著丟在門口香幾,“可有鮮貨?”這詞說的是果子梨桃,欲晚樓里也拿來指那些搜羅來,還沒破瓜的小姐。
“水靈靈的,只給您留著呢?!崩哮d見了‘財神爺’,自然笑的見牙不見眼,招呼人來奉茶,哄著叫‘財神爺’落座。
老鴇子拍拍手,便有龜公們壓著姑娘們進來,進來了五個,老鴇子有囑咐,叫謝居瀾站在最后,前頭幾個模樣稍次些,次二是個湘西姑娘,一口一個‘寶器’地怒斥,眾人聽不懂,但也知道她在罵人。
李鶴楨當即就皺起眉,質問站在一旁的老鴇:“怎么官話都不會說?你這老貨,就拿這些來糊弄我?”
“哎呀,這個不中用,快帶下去,拿木塞子塞住她的嘴,打她一頓,看她還俏皮?!崩哮d子煞有其事地安排,又指著后頭的給他看,尤其到了謝居瀾,老鴇子更是將人拉到跟前兒,映著燈光叫往清楚地看。
李鶴楨果然滿意,捏著下巴試了試皮肉,也是掐出水般的嫩呼,不像是拿那些鄉野村姑來糊弄的。再觀其眉眼間不染媚態,也不是瘦馬那些能裝假的。
“叫什么?”
謝居瀾大著膽子,提一口氣,學著剛剛被帶下去的那個姑娘罵人:“夯、夯慫,你木滴食都抹不著,你,你門墩兒上的么么你狗吃的,你豬吃蝦蟆臉,你涼球貨……”
李鶴楨臉色冷下,似笑非笑地看向老鴇子:“這個也不會官話?”
謝居瀾當他也嫌棄自己,心下暗舒一口氣,等著人把自己也帶下去的時候,就聽老鴇子臉上笑出了花:“哎呦,我的爺,她這點兒小伎倆,哪里能瞞得過您吶?!?/p>
老鴇子捏著謝居瀾的臉,叫他最后再看清楚些,才使眼色,讓看管的龜公把人盯好。
“這可是我們樓里的花魁娘子,叫做清吟,是云中府提轄老爺家的三姑娘,正經的金枝玉葉,您瞧這皮肉,就不是小門小戶養出的東西,也就是您了,換了旁人,媽媽我呀,可是不舍得拿出來給人瞧的?!?/p>
老鴇子打量李鶴楨臉色,欲擒故縱道:“您要是瞧不上,我可就帶下去了,明兒個開了臉,我這欲晚樓里,還指著她頂立門戶呢。”
李鶴楨眼珠子轉轉,笑著問:“這樣的,可還有第二個,給爺一并帶上?!?/p>
老鴇子直呼阿彌陀佛:“您也真敢想,就這一個,已是千載難逢,只是性子野了些,您要是不放心,就把人留下,叫咱們給調教兩天兒,老實乖順了,再給您悄摸嫣兒地送去?!?/p>
李鶴楨抬手制止,諷笑道:“省了你的孝心。”
到了時辰,自有馬車來接,還是一樣的地方,人裝在箱子里抬上馬車,四平八穩,進了永安侯府。
與此同時,裴錚、謝居浥一行終于在平江府打聽出了點兒消息。
“咱們是親戚,你找人走到我這兒,豈有叫你著急的道理,你放心,別的地方我不敢夸大,在這平江府里,咱們謝家跺跺腳,還是能震三震的?!敝x家大爺才接了家里的買賣,趕上關外的小堂妹求到家門,自是上心地幫著找人。
謝家在平江府盤踞時久,祖宗子弟更多英杰,嶺南一帶各州縣府衙皆有謝家的人,謝居浥這一支雖是祖上出了關外,可族譜上有名字可查,從前她又跟著裴老爺來過平江府,謝家自然也認她這門親戚。
有了人脈關系,查一個從瓜州拐來的女子,倒也便宜許多。
只是找到的雖是瓜州人士,其中獨獨瞧不見謝居瀾。
謝大爺也著急:“不打緊,哥哥再給你問問,咱們自己家,還能叫人丟了不成?”他親自往平江府衙門走了一趟,還真問出點兒有用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