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說的是。”路喜也笑,順嘴把要緊消息說出來,給文姝透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府里眼看著就要熱鬧起來了,大爺有意趕在熱孝里把親事辦了,昨兒個進宮就是求的這個。不過,小的也是聽辛家那邊的人說,他們家姑娘可是發了威風。”后面的話,文姝不問,他也不好開口。
“說什么?”她大略猜到一些,“還是要攆我走?”
路喜不敢給肯定的口信兒,只把外頭的境況如實告知:“大爺心里也是不愿的,然咱們求著人家呢,再不愿意,也有點頭的時候。”
此話意在投桃報李,文姨娘許了他兄弟一個好前程,他也通風報信,勸姨娘早做準備,想些法子安住大爺的心。
“這下,可得換我來謝你了。”文姝笑著道。
“不敢不敢,小的可擔不住您來謝我。”路喜連連擺手。他們二人在路邊說話,不好過多停留,客氣兩句,文姝便離開了,路喜的話她卻放在心上。
眼下正是李鶴楨焦頭爛額之際,不如她再添一把火,燒透這蒙在永安候府外頭的一層遮羞布,大家一塊熱鬧,才是真熱鬧。
安排好讓老三替自己回魏都的一應事宜,
李鶴楨心情大好,只是不常在家,拿路喜來問,
那小夭也只推脫,
含含糊糊,不敢實說。
今日好容易趁著路喜回來送東西,管事婆子和屋里的大丫鬟把他叫到屋里,
拿剛送來鮮貨給他吃。
文姝坐在書案前臨字,寫的是前朝大書法家常嬈的貼,常先生少時行事灑脫,
曾以百金買下云中男妓小鳳仙,
后因家中夫婿拈酸吃醋,
又花重金為其安置,是為邊境易市貿易上流傳的一段風流佳話。有言道,
字如其人,
在寫的這本《四知貼》亦是筆走龍蛇。
“你那沒進門兒的大奶奶,
可生得美么?可是芙蓉面,
桃花眸?”執筆舔墨,文姝頭也不抬地問他,“我聽人說,辛家小姐模樣姣好,
只是沒見過,
你這幾日跟在左右,必是瞧仔細了,
不妨說與我聽?”
紅柳與管事婆子皆板起臉來,
不見了笑,路喜答也不是,
不答也不是,放下手里的桃,按著膝蓋跪地,苦著臉哀求,“好姨娘,小的不敢說,您就饒了我這回吧,我給您磕頭作揖了。”
主子不發話,跟前的丫鬟婆子自然不攔,受了他幾個頭,文姝才不緊不慢地將筆放下,起身走到近前,在玫瑰六壽椅坐下,窗子開著,后頭是一方不大的小池塘,為著討好彩頭養了幾十條模樣俊俏的錦鯉,隔水音臨窗的地兒,種的是一排蜀葵,紅粉紫白,好不熱鬧。
微風吹過,花影映著水影,折進屋子的天光也斑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