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日不如撞日。
下晚自習的鈴聲一響,秦錚就拎著一早收拾好的書包站了起來,被教室里的地中海隔窗瞪了一眼,又不情不愿地坐了回去。
班上一陣低低的哄笑聲。講臺上的地中海拉長了臉,手掌下壓示意安靜,清了清嗓子,繼續(xù)講黑板上的化學題。林一航憂心忡忡地朝窗外看了一眼,秦錚剛好也在看他,還向他點了點頭,眼底閃著溫和的笑意。林一航緊了緊手中的筆,低下頭,臉苦起來,心里更發(fā)愁了。
“操,這他媽還得拖十分鐘。”視線從黑板上收回來,陳子灝在高高摞起的書山后趴下來,嘟囔著罵了幾句,又注意到林一航神色有些不對,就用手肘碰了碰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想上廁所了?”
想著秦錚交代的事情,林一航眨眨眼,維持住剛剛臉上的表情,小聲問:“我這樣,看上去,很像不舒服?”
陳子灝推了推眼鏡,仔細看了他兩眼,“到底有沒有不舒服啊?看著還挺虛弱的……”想起等會兒的飯局,不由得開始擔心,“該不會真病了吧?那等會兒宵夜豈不是泡湯了?錚哥肯定會送你回去,他那么緊張你。”
……應該還挺像的,等會兒裝成這樣,就可以了吧?
算是得到了陳子灝的肯定,林一航稍稍安心,微蹙的眉頭展開,低頭笑了下,“我沒有,不舒服。哥,會請吃宵夜的。”雖然,可能吃一半就走了。
陳子灝咂咂嘴,一臉幸福的憂傷,“唉,太難了,終于又能跟錚哥一塊兒吃宵夜了。以前隔三差五就聚一回,火鍋烤串兒沒少過,想想真是懷念。我還以為再蹭不到飯了呢,失寵得就他媽離譜……我近來食欲不振,都瘦了,真的。”
同桌一周,林一航已經(jīng)習慣他總是會夸大其詞的說話方式了,但想了想,秦錚和他近來幾乎形影不離,別人相處的時間變少確實和自己脫不開關(guān)系,于是臉上紅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請你們吧?以后。哥,應該也會來。”
陳子灝喜出望外地睜大了眼睛,“真的啊?那必須的啊,你都來了他哪能不來!妥了妥了,以后妥了,林一航你可真是太好了!”
他才不好呢。林一航臉垮下去,有些愧疚地想。陳子灝今晚好像要失望了,他以后得好好補償人家。他不該答應秦錚這么做的,這不是騙人嗎?可是,這又是秦錚第一次拜托他做一件事情,他受秦錚這么多照顧,于情于理都拒絕不了,哪怕不擅長也要硬著頭皮上。
希望自己能裝得像一點兒。林一航暗暗給自己鼓了會兒勁,又有些疑問,秦錚為什么要讓他這么做呢?
外間的喧鬧聲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沉寂下去。饒是二十班的同學都頗有定力,聽著整棟教學樓的人差不多都zouguang時,也難免開始騷動起來了。終于,地中海講完宣布下課,溜溜達達地走了,班上這才怨聲載道地鬧騰了起來。
秦錚逆著人群走進來,人高馬大地往張瑜珉座位旁邊一戳,把人堵在了墻邊,“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啊。別寡著個臉了,找捶呢?喝點兒白的回去睡一覺,我他媽都受不了你這個德行了。”
張瑜珉瞥了他一眼,把書包挎到肩上,沒精打采地說:“上一天課人都萎了,還喝白的,這不是要我命嗎?啤的還差不多,您這也太不走心了。算了吧,讓讓。”
“你們倆怎么回事兒我不清楚,反正你沒提過,我也不想管。”秦錚眉頭擰起,壓低了聲音,“那你倒別把自己搞成這副鬼樣子啊,看著就你媽鬧心。我尋思……”
“他生我氣了。”張瑜珉打斷道。他耷拉著眼皮,臉上沒什么表情,看上去卻喪得不行,頓了好幾秒才棒讀似的繼續(xù)說,“我自己作的。他第一次和我生氣。他不會輕易理我的,都好幾天了。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想著把我跟他拉到一張桌上,但我不想丟這個臉。”
沒想到這個悶騷的突然倒豆子似的說了一堆,秦錚先是一愣,而后面色變得古怪了起來。這他媽是他認識的張瑜珉?聽聽這怨婦似的語氣,可別是被什么奇怪的東西上身了吧?
“……你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兒?這想法聽上去還真挺作的。我把你當人情還給于老師,他真的生你氣就不會接受。你來就行,不會讓你丟臉的。再說了,哥幾個這不是都在么?”說完,秦錚冒出一身雞皮疙瘩。他怎么就感覺自己成了張瑜珉娘家人了?
眼瞅著張瑜珉臉色好看了不少,但又不知道在那別扭個什么勁兒,半天沒吭聲。秦錚翻了個白眼兒,讓開兩步,沒好氣兒地說:“不來拉倒。”然后揚聲沖林一航那邊喊,“走了,吃串兒去。”先行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