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瑜珉耳根漸漸紅了,干巴巴地說:“我……不知道啊。”于澄深深看著他,他堅持了幾秒,頂不住別開了臉,心怦怦跳起來,又覺得有些難過,“于哥,我是個alpha了,小時候跟你說的那些,不能做數的,別太當真了。”
于澄垂下頭,不置可否,肩膀塌下去,看上去很低落,氣氛變得沉重起來。張瑜珉看著自己的鞋尖,心里隱隱作痛,又覺得茫然。半晌,于澄把手輕輕放在他的頭頂上,平靜地說:“小魚,是你要我等你長大的。我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
“于澄,兩個alpha……不能怎么樣的,你比我大六歲,應該更明白。我……”
于澄打斷道:“別說了。這跟你分化成了什么性別沒有關系。我愿意等,等你長大,能夠坦然面對自己的心意。或者你喜歡上別人,我不會再打擾你。”
張瑜珉喉頭哽住,很想落荒而逃。說到底,是他負了于澄,實在愧對于澄的一腔深情。
從記事起,他們就是鄰居。于澄是那種典型的別人家的孩子,十五歲就被燕大少年班錄取,學業上堪稱天才,別的方面也近乎無可挑剔。他從小就仰慕于澄、黏著于澄,于澄也很寵著他這個鄰家弟弟。兩人青梅竹馬地長大,十四歲時,他的感情變質成了狂熱的喜歡,便想法設法纏著于澄表白,不管不顧地要跟于澄在一起。
于澄竟也荒唐地沒拒絕他,但也沒答應,他退了一步,于澄承諾等他長大。他們感情一直都很好,即便于澄去燕京讀書,他們也每天都保持聯系,關系不是戀愛勝似戀愛。直到去年,他分化成alpha。
絕大多數人性別測評的分化概率都是對半開,而他分化成oga的概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二。雖說從小家里人沒特殊對待他,他也不把自己看得有多么嬌貴,但是他一直認為自己會變成oga,將來能和于澄在一起。
他好不容易接受了事實,卻也覺得害怕和迷茫。不是a和o之間那種天然的羈絆,也不是a跟b之間,b能夠最大限度的包容。兩個alpha,身體上的各方各面都是互斥的,從來不被主流認同。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自己和于澄是個什么樣的結果。
所以他單方面和于澄斷了聯系,于澄去年過年都沒有回家,他本以為他們就這樣結束了,卻不想于澄會放棄學業,回到君安這樣一個小地方。他反復告訴自己,于澄是因為于清回來的,是為了承擔起對家庭的責任,但他足夠了解于澄,自己心里很清楚,這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他是個膽小鬼,沒有勇氣和于澄一起去面對,所以一直在逃避于澄。他不知道該怎么辦,于澄在等他長大,他其實也在等自己長大,或許將來有足夠的能力時,他能克服諸多阻礙與于澄在一起吧?只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兩人不再說話。不多時,秦錚右臂上的刀傷縫合包扎好,被人從急診室推出來,轉移到病房里。張瑜珉拉住醫生問東問西,對秦錚的緊張關切溢于言表,于澄看得直皺眉,心里醋得要死,卻也不好有所表現。
好不容易把秦錚安置妥當,于澄看了看表,淡淡提醒道:“十點都過了,先回家吧。”
張瑜珉說:“他還沒醒呢,總得有個人照料啊。我在這兒守著。”
“只是神經被壓迫引起的暫時昏迷,很快就會醒,不用你照顧。跟我回家。”
張瑜珉不肯,兩人僵持了一會兒,張瑜珉的手機響了起來,接通后聽筒里響起陳子灝咋咋呼呼的聲音,“張瑜珉你知不知道錚哥在哪兒?他沒回家!小結……林一航等他沒等到,都找到我這兒來了!你說他是不是被吳宣找人搞了?那可怎么辦?要不出去找找?可是我媽不放我出去,我他媽……”
張瑜珉不耐煩道:“他在醫院,有我守著。”就把電話掛了。
于澄定定看了他幾秒,不由分說就抓住他的手腕拽著他往外走,手上的力氣大得嚇人。張瑜珉被硬拖了兩步,掙扎起來,冒出點兒火氣,低聲吼道:“于澄你干什么?他是我朋友,我長這么大都沒什么朋友!”
兩人在病房門口拉拉扯扯,張瑜珉很有些執拗地扒住門框跟于澄較勁,憋紅了臉,罵:“于澄你有病是不是?我都快十七了,我還是個alpha,晚點兒回家怎么了?我媽都沒管你你憑什么管我!你他媽今天怎么回事兒,你是不是——”
于澄忽然傾身親了下他的額頭,他頓時沒了聲音,一臉懵地看著于澄,手上的勁松了。于澄把他推回門里,往墻上抵,低頭吻住他的嘴唇。四片干燥的唇瓣貼在一起,氣息交換,檀香與薄荷隱隱互斥,兩人都本能地感到有些不適,但又因為兩顆同樣火熱跳動著的心,演變成了某種危險的渴望。
病房外傳來腳步聲,幾名護士路過,低聲交談著什么。病房門沒關,張瑜珉緊張得哆嗦了一下,有些驚慌地看著于澄的眼睛,眼底浮出一層薄薄的霧氣。于澄花光了所有自持才抬起頭,讓這個吻停留在淺嘗輒止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