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十九背后,雙手放于兩肩,溫和而篤定地道:“這話是一位前輩說的,令我受益匪淺。只要你堅守本心,做你想做和該做之事,其他都會過去的。”
掌下的肩膀輕輕聳動,少年人到底有些要強,用力抹了把臉,大口吃起冷掉的飯菜來。應如是正要落座,忽然轉頭看向外面,不過幾息工夫,門外果真傳來一個人的聲音:“應居士,裴大人那廂有些發現,差我請您過去一趟。”
應如是看了十九一眼,揮袖掃開房門,站在門口的人身著捕服,目光沉著,武息不弱,乃是裴霽帶進山莊的八名下屬之一。
先前攀壁失手,裴霽索性就留在了下面,而后程素商帶人過去接應,分坐兩路進行搜索,折騰了兩三個時辰,至少摸清了方位通向,應如是心下一動,見十九正望著自己,便又停住腳步。
見狀,十九放下碗筷,抬手拍了拍臉,道:“我這里點著燈,外面有人巡邏,若是有什么變故,立即就能發現,你去吧。”
那捕快也道:“我就守在門口,必定將人看好,絕不有失。”
應如是這才放心,又叮囑了十九幾句,疾步離開了。
他這一走,房門隨即關閉,十九只能對影成雙,雖是有人在外,到底不能安心,先收拾了桌面,再為燈盞添上油芯,十九便在屋里慢慢踱步,整理紛亂思緒。
來回踱了幾圈,心中總算平復下來,十九這才感到了寒冷,山間不比城里,他沒有內功護體,衣著也單薄,此時地寒上涌,牙齒都開始打顫。
這間屋子是主院正臥,當然有厚實的被褥和衣物,可那些都是任天祈和水夫人的東西,十九不愿擅動,準備坐回桌邊,離燈火近些,也能多出一份暖意。
正當十九經過窗戶時,讓他心悸的動靜驟然再響,那扇窗倏地震開,險些撞上了他,一道黑影也隨之閃入!
十九嚇得呆立在當場,幸好門外的捕快聽得異響,已然撞門而入,揮刀斬向那蒙面黑影,快若疾風,本該十拿九穩,哪知黑影身法詭譎,錯步一轉便到了十九身后,那一刀也朝著十九當頭落下!
關鍵時刻,刀鋒隨腕一翻,刀背擊在十九肩上,剛勁化柔,一下將他推出半丈遠,捕快欺身搶近,折腰轉刀,寒芒一閃便向黑影腹間砍去,哪知對方借著一瞬空隙,錯步回身,反手斜出一抓,將刀刃鎖了個正著。
來不及看清動作,捕快只覺手中一空,整把刀都被奪去,緊接著又從另一側橫出逼來,直直揮向他腰間,匆忙間只得側身閃讓,卻是正中對方下懷,一只手從身畔抓來,扼住他頸上風府、啞門二穴,指下猛一吐勁,人便應聲軟倒。
恰此時,十九才堪堪回神,屈膝跪到捕快身前,顫抖著手探其鼻息,發現他還活著,來不及松口氣,肩膀已被五指抓住。
黑影知道此地不可久留,看一眼桌上燈火,正要去點十九的穴道,身后勁風乍起,未等他回頭,打橫里飛出一截素色大袖,后發先至,一下卷住他的手臂,旋即向右一拋,整個人竟被這股沛然之力甩得離地數步,再抬眼時,十九身前已多出一個人,正是去而復返的應如是。
一剎那,黑影雙目圓睜,知道自己是中了計,也不敢與他交手,眼角余光瞥見一掌將屏風打向前去,同時折身沖向窗口,卻聽得一聲巨響,厚重的實木屏風在半空中炸散開來,應如是目不斜視,單手護住十九,衣袖倒卷,右掌疾出,相隔兩丈遠,掌力猶如巨浪奔騰,悍然打在黑影背上!
這一掌既猛又疾,黑影全未料著,背后空門大露,整個人向前一弓,滿口鮮血噴在了蒙面巾上,窗框也被撞壞,去勢未盡,就地一滾才卸去余勁,竟不能立時爬起,可想見掌力之重,若非他內功深厚,怕已臟腑碎裂。
收掌垂袖,應如是將十九推到角落,抬步向那黑影走去,他下手有分寸,對方也非泛泛之輩,方才那一掌是出其不意,接下來還有一戰。
果然,他沒走出幾步,黑影已經踉蹌起身,一把短匕滑落手中,十九的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應如是卻看也不看,只道:“李幫主也算一方人物,何必做那藏頭露尾的梁上君子呢?”
十九一愣,隨后想到他說的是誰,幾乎要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