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氣著了。”阿塊悔恨地說。
鐵匠大驚:“你把他氣著了?你做什么了?”
“我罵他。”
“你咋能罵道長呢?道長對你不差啊?我還是頭一次見和下人一塊吃飯的主子呢。”
鐵匠誤會了,可阿塊也無心辯駁。他又沮喪,又委屈地說:“因為他什么都不告訴我。”
“咱們這樣的人知道那么多干什么?再說,人這心里啊就像個房子,有的門能開有的門不能,誰沒點不想說的事呢。”鐵匠嘆了口氣,“我媳婦死后,我就把她的事全關在一個屋子里了,渾渾噩噩地過了這么多年,要不是道長,恐怕我還走不出那屋子呢。”
他感慨萬分地繼續說:“因為這事我跟兒子女兒都疏遠了,也沒能去好好祭拜老婆子,你們走后我去看她,卻發現她墳頭的草除得很干凈——有人來過啊!一定是孩子們,在我醉生夢死的時候,是他們在照料她啊。我猶豫了好幾天,終于決定進城看看他們,我也不奢求他們能認我,我就是想看看他們。”
“我見到兒子時,差點都認不出他了。他什么時候長這么高大了?兒子倒是一眼認出了我,還給我這個老頭好吃好喝的,我把事情說清楚后,他就讓我住下了我跟他說,蓮花是我的養女,他也沒懷疑。”說到這,鐵匠哽咽道,“他該恨我,卻沒恨我。這些年我都干了些什么啊!”
阿塊固執地說:“我想知道。”
“鎖上的門,你生拉硬拽哪能打開?道長肯定不想說,不想說的事你硬要他說就是往他心上扎刀子。”鐵匠心里感慨道長對這人真是太和善了,結果一個下人竟也想摻和主子的事了。
但他又感動于這人對道長的忠心,就說:“你要真想知道就不該問他,該自己查去我看道長平時好端端的,人也不悶,沒想到,他心里也藏著事吶。不過,你可一定要注意分寸。這么好的主子可難找,你碰上是幾輩子都修不來的福氣”
“我不是下人。”阿塊說。
“你不是給道長干事的?”鐵匠困惑地打量著阿塊,粗衣草鞋亂發,怎么看也不跟仙風道骨的道長是一伙人,“那你跟道長啥關系?”
阿塊想起孟瑯以前的說辭,就說:“我是他兄弟。”
“你是他兄弟?”鐵匠笑了一聲,直搖頭,“別撒謊了小伙子,你要真是道長弟兄他能看你落魄成這樣?你跟他到底啥關系?”
什么關系?阿塊沉默了,心里很困惑。鐵匠仍認定他是下人,好言好語地勸他收收脾氣,以他這條件要被道長趕走可就難找到飯吃了。阿塊聽了很郁悶,也很煩躁,忽地他說:“朋友,道長說我們是朋友。”
鐵匠審視著他,良久,他用一種讓阿塊很不舒服的聲調說:“道長可真是好心哪。”
阿塊很生氣,抓藥回來的路上就不再跟鐵匠講話。一進屋,鐵匠兒子卻慌慌張張撲出來:“爹,你們咋出去了!”
“出去給道長抓藥啊。”
“抓什么藥呀?那道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