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塊聽到前面傳來咚的一聲時,徹底慌了。他沖過去抱起孟瑯,發覺他渾身冰涼。他的心一下子沉下去,整個人像被打了當頭一棒,突然他察覺到了孟瑯體內有熟悉的氣息,阿塊震驚地發現那是自己的煞氣。他慌忙把它趕出來,然后,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他沒有感受到疼痛。
這煞氣一定傷到了道長,可他的身體卻沒有一絲反應。
阿塊怔愣了一瞬,立即抱著孟瑯跑起來。得回城,他想,得找大夫!他的手碰到孟瑯冰冷的臉龐,那么冷那么冷,好像一個死人。回去時城門緊閉,阿塊捶打著城門,大叫道:“讓我進去!讓我進去!有人要死了!”
沒人回應,于是他暴烈地捶著門,那太平太久的老城門在他的拳頭下不堪一擊。他闖進去后一邊喊著有大夫嗎有大夫嗎一邊在街上狂奔,壓根沒聽到士兵的追喊。實際上,他們很快就跟不上他了。他抱著孟瑯茫然地走在寂寥的街道,傷心地大哭起來。
“對不起,道長,對不起”他大聲地哭喊道,“我不該氣你的,對不起”
“有病啊誰半夜哭喪!”旁邊一間院子開了,一個漢子氣勢洶洶地走出來,看到阿塊又馬上掉腳回去了,關門落栓。鐵匠惴惴地從屋里踱出來,問:“兒啊,怎么了?”
“不曉得。”那漢子心驚膽戰地低聲說,“外頭有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該不會是妖怪?聽說合宮已經死了好幾個人!今天晚上王宮那邊鬧哄哄的,只怕妖怪又來了!”
一個女子卻突然奔出屋,鐵匠叫道:“丫頭,你干什么?”
“外面是道長!”蓮花精急急喊了一聲,拔開門栓沖出去。鐵匠也急忙跟出去,看到阿塊和他抱著的孟瑯,他忍不住叫了一聲:“天啊!”他兒子追出來,問:“怎么了?爹,你認識他們?”
“這是我恩人!”鐵匠忙去拉阿塊,“你快進來,進來,道長怎么成這樣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大夫。”阿塊一個勁地說,“找大夫,快找大夫!”
“快去找大夫!”鐵匠囑托兒子,“這是你娘你爹的大恩人,快找大夫!找最好的大夫!”
“先、先帶他進去吧。”兒子有些慌亂,“小聲些,別嚇著客人。我馬上就去喊大夫。”鐵匠點頭,忙帶人進去了。兒子出了門,門上掛著塊牌子:隆盛客棧。
“天啊,怎么這么多血。”鐵匠著急忙慌地給孟瑯擦臉上的血,蓮花精端來熱水白布。鐵匠擦完后才發現孟瑯臉上沒有傷口,而那個大塊頭看起來傷得更重,他的臉就像耕過的地,被抓傷的地方皮全翻起來了,更滲人的是他那兩個空洞的眼眶,就像兩口黑幽幽的空井。
鐵匠畏懼地捏著shi布巾過來,阿塊推開他,問:“道長怎么了?”
“就手上有傷,已經處理干凈了。”鐵匠打算包扎孟瑯的手,蓮花精趕緊把油燈端過來,鐵匠“咦”了一聲,“道長手上怎么有東西?”
“什么東西?”阿塊立刻過來了。
“像是個字,彎彎繞繞的”鐵匠瞇著眼,“不管了,先包扎吧。”
蓮花精小聲對阿塊說:“大人,您也擦擦臉吧。血味太重了,道長聞著也難受。”
阿塊就拿過毛巾往臉上搓,那手法粗糙得鐵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忙站起來搶過布巾:“你咋能這樣擦?皮都給你搓起來了!老天啊你臉上全是血,丫頭,再打一盆熱水來!”
蓮花精趕緊去了。鐵匠把阿塊臉擦干凈后,手邊那盆熱水已經紅透了。突然,他叫了一聲,驚訝地說:“你頭上怎么也有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