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那,像火燒,像蟻撓,渾身上下都不自在,心里嘈嘈的無法安定。忽然他覺得自己不該長這么大個塊頭,他要是只有一根小拇指大,就能隨便跟著道長走了。一股幽幽的涼意漸漸襲上腳底,天快黑了,阿塊回了木屋。
晨光復來,寒意退去,啾啾鳥鳴在幽靜的山間響起。應該是清晨了。阿塊醒來的時候想。他推開門,溫暖的陽光灑入陋室,當這陽光漸漸變得灼熱時,他知道中午已到,但是孟瑯仍沒有回來。他之前說過,處理完卿鐵笛的事后他就要回穹廬峰上養傷,那么他肯定傷得很重,阿塊憂慮地想,不住地在屋前踟躕。
要是他再厲害些,就不用非得讓煞氣進入道長的身體了,就可以一舉殺掉那兩個可惡的偷襲者了。阿塊煩躁地想,又感到一陣后怕,幸好他當時悄悄跟在了道長后面,否則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氣息忽然出現,像一條突然躥出草叢的蛇。阿塊猛地轉過頭——是那紅煞!怒火驟然從他心中騰起:那紅煞居然跟到了這里來?簡直膽大包天!他拔腿追去,那紅煞卻急速退卻,好像是要逃跑。但阿塊怎么會讓它逃掉呢?這家伙可是傷了道長!
他甚至已經聽見了那家伙的腳步聲——咚!咚!咚!迅猛沉重,無比清晰。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快了!他馬上要抓住它了!阿塊怒吼一聲,煞氣呼嘯而出,可那紅煞的氣息就如一簇孱弱的火苗般瞬息被撲滅,取而代之的,是另一股陌生的氣息。
“轟!”
阿塊打中了那紅煞,可他掌心毛拉拉的觸感立刻告訴他,這是另一個人。
這不是那紅煞。
天空中,一道白色倩影正疾速朝穹廬峰飛去。那是妙真仙子,她踩著那把白傘,神情凝重。
就在剛剛,三上仙出事了。羽化島的所有神仙都聚集到了一起,景懿君自然不能缺席。她實在想不通,他師傅去亡人山,他怎么能不跟著?就算不跟著,他跑回穹廬峰干什么?弄得她還得大老遠過來找他一趟。
穹廬峰上有歸一真人設下的陣法,妙真仙子不能直接飛上去,而得先到山門前喊孟瑯開門。這令她更感不快。她慢慢地向穹廬峰錄下,這時,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巨響!
響聲接連不斷地響起,妙真仙子微微蹙眉,飛過去看了一眼,誰知竟看到了一團青黑的煞氣!妙真大駭,忙舉傘刺去,卻被一只裹著煞氣的鐵拳打開了。煞氣那邊傳來一聲急呼:“妙真仙子救我!”
妙真定睛一看,跟那青煞對打的竟是黑山君!他已被逼得半現出原形,兩只黑黢黢的熊掌高舉著。妙真看見那非人的東西,心頭涌起一陣惡心,黑山君卻未曾察覺,焦急地喊道:“妙真仙子,快幫幫我!這家伙是青煞!”
“我當然知道!”妙真提傘砍去,那青煞在兩人圍攻之下,非但不落下風,反而更加兇悍了。那烏青的煞氣將他整個裹罩住,妙真的傘根本砍不破。奶奶的!她心中大罵,孟瑯這廝是怎么看家的?青煞跑到自家門口了都不曉得!
電光火石間,三人已交手數十招。妙真眼見形勢不妙,當即抽身飛去,叫道:“我去搬救兵!”
“你別走啊!”黑山君急得大喊,可妙真已經跑遠了,他趕緊化為一頭大黑熊,朝山頂上跑去。他原以為熊身跑得快,山上又都是密林,定能甩掉這青煞,不料那青煞根本不管那些破樹,跟在他后頭緊追不舍。眼看那青煞越來越近,黑山君心頭生出一絲恐懼:他該不會今天就死在這兒了吧?
不,不行,他還沒成仙呢。反正妙真仙子也不在這黑山君心思急轉,要不要,用那個東西?
那頭,妙真被擋在陣法外,急得團團直轉。她沖那陣法大吼:“景懿君!姓孟的!你聽見沒有!你山下有青煞,趕緊出來幫忙!你聾了嗎!”
她不知道孟瑯去了酆都,還以為他在里面裝聾。妙真氣得破口大罵:“見死不救的家伙!你師伯的徒弟在下頭!”
陣法依舊毫無反應,妙真心思急轉:他景懿君可以躲在陣里面,她可不能!那黑熊能攔那青煞到幾時?她還不如趕緊回去,否則,等那黑熊死了,就該輪到她了!妙真主意打定,立刻返身去回羽化島。黑山君瞧見她離開,不再猶豫,從懷中掏出一顆黑丸,正要吞下,卻看見了天邊急遽飛來了一道流光。
又有人來了?
黑山君一愣,就這么一愣,阿塊追上了他。
“啊啊?。。?!”
一聲撕裂云霄的慘叫刺入孟瑯耳中。他大驚,還沒來得及弄清慘叫聲的方向,便撞上了急急飛來的妙真。她面色蒼白,神情恐慌?!澳悴辉谏缴??”妙真大驚,急道,“黑山君遇上青煞了!我現在得趕緊回羽化島!”
這句話宛如一個霹靂砸在孟瑯頭上。他慌張地問:“師兄遇上青煞了?真是青煞?”
“我親眼看見,還能有假!黑山君只怕已經兇多吉少,你趕緊跟我回羽化島去!”
“不,不行,你先回去,我我得救師兄!”孟瑯向慘叫聲傳來的方向飛去,妙真盯著他,眉頭緊皺,她使勁轉過頭,要走,卻又扭身追了上去。該死的,要是百川和歸一的徒弟都死在這,她回去怎么交差?怎么也得帶一個走!
孟瑯剛剛從酆都回來,根本不知道黑山君怎么會突然出現在北杈子山附近,甚至還跟阿塊撞上了!他看見阿塊打中了師兄,師兄已經徹底現了原形,生死不知地躺在地上,而阿塊還要揮拳,剎那間,孟瑯本能地出了劍。當他回過神時,他已經擋在了師兄面前,而阿塊舉著流血不止的手,驚愕地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