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陣法。那陣法罩住了歸一的神格,剎那間,就像在干柴上澆了一把烈火似的,歸一的神格熊熊燃燒起來,他臉上金光一片,肌膚幾乎透明。天流瀑帶著孟瑯和阿塊迅速飛去,它雪白的毛須被煞氣中的鬼魂一把把扯下,在天流瀑里孟瑯什么都看不見,忽然,他和阿塊被天流瀑甩了出去。
原來他們已經到了宏元煞氣的邊緣。天流瀑轉瞬就被吞噬,阿塊忍著劇痛,抓住了孟瑯。他沒有回頭,全力向前飛馳。他能感覺到身后那可怕的急速增長的靈氣,對鬼來說那是最令人恐懼的東西。
遠處,青色的鬼潮中忽然亮起了一道光柱。那光柱直沖云霄,一個浩大的人影在光柱中閃現,他的形體模糊不清,他的神格卻無比璀璨。
光柱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膨脹開來,天地間本不可能再有如此多的靈氣,可它們就是出現了,好像擴散開的波紋一般無限地擴張,最終一聲亙古的鳴響在空中蕩開,光柱裂開,無數細白的光雨落下。
剎那間孟瑯眼前一片雪白,耳朵流下兩道鮮血。他短暫地失了明,失了聰,當他眼前再度出現模糊的光影時,他發現自己摔到了地上,但他沒有受傷。他勉強爬起來,只覺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他跪在地上喘了幾口氣,努力壓下那惡心的感覺。斫雪劍飛入他手中,他撐著斫雪劍,站了起來。
他一轉身,就看到了阿塊。
阿塊跪在地上,幾乎蜷縮成一團。他背上一片血淋淋,就像從綠礬油里滾了一道似的。那猙獰的傷口里,絲絲縷縷的靈氣像針一樣深深扎了進去。孟瑯趕緊沖過去,幫他把那些靈氣引出來,就在這時,阿塊突然推了他一把。孟瑯還沒反應過來,一條人面蛇就擦著他的鼻尖咬過去了。阿塊一把抓住那蛇,按在地上,聲音嘶啞地吼道:“別!過!來!”
那蛇在他手中扭動著。孟瑯盯著那蛇頭,心中無比震驚。
那,那是已羽化了的海石老人的臉!
阿塊另一只手按著xiong口,指縫間有無數小蛇攥動。近乎深青色的煞氣從他身上涌出,撕咬著那些銅綠色的人面蛇。他手中那條蛇劇烈地掙扎著,蛇尾在地上抽得啪啪作響,但阿塊緊緊卡著蛇頭,指頭幾乎陷進蛇獸之中。就在這時,一條小蛇忽地從那人面蛇口中鉆出,向阿塊咬去!孟瑯抄起斫雪劍,本能地,一劍砍斷了那條蛇!
蛇尾落地,蛇頭卻還咬向阿塊。關鍵時刻,一只手掐住了那條蛇——是黑無常!那蛇在他手中扭動著,極其兇狠,此時,阿塊手中那蛇突然慘叫一聲,海石老人的臉變了形,徹底被吸入了煞氣之中。
阿塊身上煞氣大增,一瞬間就吞噬了那些小蛇。他嘔出一口黑血,雙手撐在地上,煞氣卻漸漸地平復了。他xiong口的那個大洞也愈合了,只是背上的傷口仍然猙獰。孟瑯急忙過去,將那些靈氣導了出來,這時,他看清了黑無常手中那條人面蛇的腦袋。他大吃一驚,叫道:“石頭仙翁!”
那人面蛇正是早就被威靈真君誅殺的石頭仙翁!他掙扎著,嘶嘶叫道:“放開我!放開我!”
黑無常將那蛇塞進袋子,說:“此處危險,先離開!”
“去哪里?”
“尖崩子。”
“你怎么會知道尖崩子?”
“上仙所托,如何不知!”黑無常厲聲道,“宏元未必死,你我須速離!”
話音剛落,他一手抓起孟瑯,一手抓著阿塊,飛了起來!空中,孟瑯問:“你沒受傷?”
“我走得快。”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跟師傅在一塊?師傅呢?剛剛到底發生了什么?阿塊傷口里的靈氣是師傅的,師傅人呢?是他讓你來找我的?他現在是不是在尖崩子——”
黑無常一律不答,只面色沉重地全力前行。孟瑯見他不應,心中越發不安,越發恐慌。師傅肯定跟宏元交手了,他是贏了,還是輸了?雖然宏元是青煞,可剛剛那一擊太可怕了,那樣恐怖的靈氣他從沒有見過,就算是宏元,難道對上那一擊也能無礙嗎?師傅,師傅應該沒事,就算沒有打贏宏元,他肯定也能逃脫
忽然,黑無常面色一變。他直直地墜到地上,松開孟瑯二人,伸手就捅進了喉嚨里,拽出了一條細長的人面蛇。黑無常臉色鐵青,說:“漏網之魚。”
他把那蛇裝進袋子,在袋口敞開的剎那,石頭仙翁跑了出來,直直地鉆進了阿塊的耳朵。孟瑯大駭,可阿塊只是晃了晃腦袋,接著,他的形體就潰散了。他又變成了一團青霧,那霧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人面蛇被擠在里頭,動彈不得,那蛇尖叫著,大喊著,竟然說出了人話。
“放過我!放過我!小神仙,老頭我也曾是神仙,你別見死不救!放過我,我告訴你們宏元的弱點。”
那團青色的墨疙瘩不動了。接著,它晃晃悠悠地跑到了孟瑯面前。孟瑯接住它,問:“阿塊?”
墨疙瘩點點頭。黑無常解釋道:“食鬼太多,消化不良,縮形節體,無礙勿憂。”
墨疙瘩抬了下腦袋,像是翻了個白眼。孟瑯松了口氣,問被鎖住的人面蛇:“你是石頭仙翁?你真是他?你沒死?你怎么認識宏元的?你知道他的弱點?”
“你這小神仙問題也太多了——嘶嘶嘶!別打我!我說,我一個個說還不成嗎?”人面蛇被墨疙瘩打了一巴掌,趕緊說,“不錯,我就是石頭仙翁!老頭我被宏元那小子坑死啦!他偷了我的煉鬼術,還殺了我,把我煉成了這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