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宏元真身一顯露,氣勢便迥然不同。歸一立即召出法相,與他對打起來。他心中燃燒著熊熊怒火,果然,宏元真是青煞!他騙過了羽化島上的所有人,在一堆神仙中蟄伏了五百年之久!歸一畢竟是歸一,他靈氣雄厚,一時間他竟與宏元平分秋色。
這令歸一感到萬分奇怪,他明明記得千年前那頭青煞有多強大,可現在宏元不僅比不上之前,甚至好像還弱了些。
突然,女尸發出一聲哀鳴。她沒了宏元幫助后難以和阿塊相抗,竟被他打穿了xiong膛,女尸頹然倒地,幾次都沒能爬起來。她青色的眼瞳中,倒映著宏元被歸一和阿塊夾攻的畫面,太奇怪了,作為一只活了上千年的青煞,他竟然那么弱。
女尸微微張開了嘴。她眼中的梅花開了。
宏元心中突然警鈴大作,他猛地扭頭,沖女尸喊道:“不!!!”
梅花迅速開遍女尸全身,青色的枝條從她身體中抽出,那枝條那么綠那么纖細,就像新發的嫩枝一般。那些枝條迅速扒開她的腹部,一股格外陰冷的氣息流了出來。接著,一只白嫩的手從女尸的肚子里伸了出來。然后,一個長發及地的女人從她shi漉漉的肚子里爬出。她的上半身雖然是人的模樣,下半身卻還是樹枝。宏元目眥欲裂,叫道:“回去!!!”
但太遲了。那女子睜開了眼,她的眼瞳,是極深的青色。
一瞬間,女尸瓦解為銅綠的煞氣,那煞氣遠比宏元的暴虐,遠比宏元的深厚,那煞氣就如青色的葵花在空中綻放,無數細長的花瓣扭動著朝阿塊和歸一撲來,而每朵花瓣的尖端都是一個面目猙獰的人頭,這些玩意兒是人面蛇。
歸一一眼就看到這些人蛇中最粗最大的一條長著海石老人的臉。他大駭,而人面蛇已經撲至他面前。關鍵時刻,阿塊的化身抓住他,把他丟到了一邊。那巨影怒吼著,吞下了那些蛇!巨影膨脹著,膨脹著,身體凸起許多小柱,就好像有什么在里面沖撞著。它越脹越大,最后幾乎到了一個極限——一聲巨響,它被撐裂了。
阿塊墜落地上,嘴邊一片殷紅。他的整個xiong膛都空了,密密麻麻的人面蛇鉆進了他的身體,撕咬著他的血肉。歸一趕緊在他xiong前拍了一掌,那些煞蛇立即朝他咬去。那濃郁的煞氣令歸一心驚,那樣精純,那樣殘暴,那樣狠毒,與一般的鬼根本無法相比。
女人抬手,撐住了天。她面無表情,可她的手如此有力,煞氣源源不斷地從她體內流出,鬼蜮,變形了。
鬼蜮外,孟瑯正在和那些石人周旋。他不想讓它們破壞阿塊的鬼蜮,可又沒辦法消滅它們。無論他砍下它們的頭顱多少次,它們都能重新組裝起身體。消滅這些石人的關鍵究竟是什么?孟瑯在那些石人中穿梭,它們雖然力氣奇大,但行動遲緩,追不上他。
牛、蠶、豬、羊、雞。這些石人是從五靈坊下鉆出來的,那么——孟瑯猛地沖向五靈坊,這時,他看到五靈坊上的牛蠶豬羊雞的眼睛都亮了。那些東西像活了一樣從壁畫上逃走了!登時,他明白這才是擊殺石人的關鍵!
他正要去追,鬼蜮卻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孟瑯愣住了,他看著天空上那片黑色的海洋,一個黑色的牛角似的東西從里面刺了出來,越來越長,越來越長,最終,鬼蜮破了。
無數銅綠色的亡魂從鬼蜮中游出,撲向天地。梧桐縣中一片哀嚎,那些亡魂肆意地吸食著村民的靈魂,所過之處人們都成了一具空殼。
鬼蜮最深處,宏元不敢置信地望著那個女人。
“不,不”他恐懼地喊道,“你不能出來!你還沒有成形——回去——回去!”
但女人已經無法回去了。她雪白的肌膚迅速枯萎,濃郁的煞氣從她身體中溢出,她下半身那些嫩綠的枝條也馬上變為枯黃。她就像一朵曇花,轉瞬即逝,宏元恐慌地抱著她,他的煞氣流向她,可是徒勞無功,女人的身體迅速干癟下去,她抬起手,好像是想撫摸宏元的臉頰,可她的指尖碰到宏元的剎那,她就變成了一片灰燼。
“不,不,不”宏元叫道,“不!!!”
石頭仙翁
一團明亮的青光從女尸身體中飛出,融進了宏元的身體。那一瞬間,熟悉的威壓降臨,宏元眼中雙淚長流,不,他已經不是宏元。那些肆虐的亡魂如歸海的河流般匯入他的身體,瞬間,一個青色的巨人屹立在大地之上。
那青色的巨人哀嚎著,于是天下起了綠雨。不,那不是雨,而是——煞氣!
如果說阿塊的煞氣像海,宏元的煞氣卻像天。海尚有盡頭,天卻無邊無際——現在,天塌了。遠處的人們只看到梧桐山上空一大片綠色的云霞向下墜落,就好像天空被人捅出了一個窟窿。那一瞬無論是黑無常還是千面還是筆中仙火如云心中都只有一個念頭——逃!
但就在宏元跟前的阿塊和歸一如何逃!他們幾乎瞬間就被宏元的煞氣淹沒了,一道白色的流光穿過層層疊疊的煞氣,孟瑯沖了進來,抓住他們,吼道:“走!”但煞氣中無數只青色的手抓住了阿塊和歸一,無數個青色的人頭撕咬著阿塊和歸一,孟瑯也被他們抓住了。
歸一知道,宏元要吞噬他們。
他看了眼孟瑯,把他推開了。然后,他松開了天流瀑。雪白的拂塵裹住了孟瑯,也裹住了阿塊,歸一雙手結印,眼神平靜。
他的神格熠熠生輝。修行千年,雖不能殺青煞,可要說無一擊之力,卻也太輕看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