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非嘆氣道:“其實我已經后悔了,我不應該自己去審判那些人。”
陳非對簡疏文到底不一般,剛才談判專家說了那么久,他一聲不吭,簡疏文一來,他就敞開心扉,說出了這句“我已經后悔了”。
簡疏文看不見陳非,只能聽到從雕塑后面傳來的陳非的聲音。
陳非的聲音悶悶的,他說:“法學生都知道實體正義和程序正義,其實我什么都懂,卻還是選擇繞開程序正義,自己去實現實體正義。”
程序正義是通過法律程序,在法庭上公開審判罪人;自己實現實體正義,就是親自動手,用私人方式懲罰別人,就像陳非這樣。
程序正義未必百分百公平,但私人方式更加可怕,一來它已不再是正義,二來它引你走向深淵,三來它實施起來不可控,容易波及無辜,比如許平煙之死,陳非脫不了干系。
陳非或許也想到了許平煙,他又嘆了聲氣,說:“可是一步錯,步步錯,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已經這樣了,我只能一錯到底。”
“不!”簡疏文趕緊說,“沒有什么是來不及的,任何時候都來得及。既然你已經后悔,那現在就是你懺悔的最好機會,放了人質,扔了槍,從雕塑后面走出來,投降吧。你放心,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做你的辯護律師。”
“我現在只剩下一件沒有了結的事情。”陳非說,“我還剩一個問題,還沒有找到答案。這樣吧,簡律,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滿意的答案,我就照你說的做;如果你的答案不能讓我滿意,我就開槍sharen,怎么樣?”
簡疏文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
簡疏文正想聽聽耳機里警方的指示,沒想陳非突然來了一句:“把你耳朵里的隱形耳機拿出來,簡律。”
陳非全程沒有從雕塑背后出來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簡疏文耳朵里有耳機的。
簡疏文無奈,只好照做。
“那我問了。”陳非說,“都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可為什么我爸爸那樣的大好人,卻從不受命運眷顧?”
“我可以回答你,但別玩這么大好不好?”
“你只管回答就是。倒計時三秒,3,2……”
“你爸爸的遭遇告訴我們,我們的社會、我們的法律,還有很多不夠好的地方,但……但要相信,一切會往越來越好的方向發展。”
“太官方了,我不滿意。”陳非幽幽地說。
簡疏文當即冒了一頭冷汗,周圍警察、以及埋伏的狙擊手也都緊張起來,盯緊那座雕塑。
過了兩秒,陳非沒動手。
“給我備輛車吧。”陳非說,“我先不殺她,再等幾天,我等個答案。”
為了保證人質的安全,警方只能照做。
陳非不要新車,新車可能被做了手腳,他就要全程停在一旁的那輛警車,夠謹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