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內監細細回稟了一番,直到外頭有內官喚他才出去,隔著圍屏,聽見秦內監低聲訓斥:“王爺都在這了,還要他衣物做什么?不用!”
苻曄咬了下嘴唇。
苻煌現在,還有穿他的衣物么?
他當初走的時候,沒敢帶走苻煌任何一件衣服,怕苻煌生氣,但猶豫再三,還是把自己的衣物都留下來了。
包括……貼身的。
啊啊啊啊,他到底在幻想什么,真是太自戀了!
苻煌怎么可能穿他……穿他貼身的衣物。
他肯定覺得他的一切都臟死了。
苻煌今日藥浴,反倒比尋常更久一些。等藥浴完出來,秦內監過來伺候他穿衣。
苻煌身形依舊高大挺拔,只是高在個頭,大在骨架,實際遠比從前還要瘦削,渾身似乎都是硬骨頭,秦內監心下戚戚,道:“如今王爺主動回宮了,陛下也可寬心點了。”
苻煌也沒說話。
秦內監此刻倒不像從前會游說皇帝做些什么,他也知道事到如今,苻煌既然送了王府出宮,就是要把他當尋常兄弟看待,能有這一夜相聚,陛下心懷得解,于龍體有益,他就滿足了。
他陪苻煌回到寢殿里,進去就聞見淡淡的雪中春信的香氣,雪中春信,寒至極處,春生待始。這香苻曄自己重新調配過,聞起來花香果香里帶著一點冷,冬夏皆宜。在這熟悉芬芳里,苻煌在帳幔外頭停下,隔著薄紗,隱約看到殿中圍屏后一團金色的光暈。
秦內監給了苻曄一件明黃色的氅衣,苻曄的頭發就那樣散開,烏黑如墨,鋪垂在上面,那樣鮮明的衣服,他都能比衣服更明艷動人。
極美。
苻煌就站在帷帳后面的陰影里看他。
他的確更見風致了,說不出哪里不一樣,只是眼梢眉角都有了從前沒有的秾麗,渾身似乎洇著薄紅,如新雪覆蓋的櫻果。
不知道是什么帶給他這細微的變化,如果不是探子一直盯著,他都懷疑苻曄開了春。
苻曄一直覺得自己很熱。
不知道是身體熱還是心熱。
在這他曾來過許多次的寢殿里,他在漫長的等待中像是陷入了不真實的夢境里,看見秦內監將帷帳拂開,苻煌披著大氅出現在他的視線里,他立馬坐直了身體。
苻煌里頭穿著雪白的中衣,外頭披著一件黑色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