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林修然同朝為官多年,瞧著他高樓起,瞧著他樓塌了。”顧璘嘆氣:“他怎么這樣剛烈,朝中有我、徐玠、何心隱、唐順之,徐徐圖之,怎么也有一席之地,他如今去了,我們倒活著。”
顧璘有些唏噓,他拍拍白圭的肩膀,輕聲道:“居正啊,子清多次跟他提過你。”
龜龜二字,他都看膩了。
卻不曾想,龜龜便是他要找的小詩才。
張白圭聽見夫子的字,薄唇輕抿,只定定地望著顧璘,似乎是在判斷,他是敵是友。
顧璘見他神情戒備,笑了笑,話鋒一轉開始出題:“玉帝行師雷鼓旗云作隊雨箭風刀。”
張白圭正在想別的,不防備他突然出題,但他瞬間回神,凝神細思片刻,便不疾不徐地開口。
“嫦娥織錦星經宿緯為梭天機地軸。”
他接得真快!
顧璘在心中感慨,他撫著長長的胡須,笑得很是滿意。他最擅長的事,從來都不是做官,而是識人之術。
他手中的茶盞捧了半晌,卻沒喝進去,不住感嘆,如今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這孩子才思敏捷,生平罕見。
他斷言,李士翱的斷言是真的。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談詩論道,從程朱理學談到陽明心學,白圭都能不疾不徐地接上。
他偶然有思索之態,但細看就能發現,他真的將所有知識都融會貫通。
他才多大。
滿打滿算十三。
還沒過十三周歲的生辰。
顧璘越問,眸中便越是驚喜連連,他高興道:“我最喜有才華之人!你我不必再稱什么學生、上官,我叫你小友,你叫我一聲好友,你我平輩論交。”
他考人考爽了,只覺通體舒泰。
他再看向白圭,就覺得更喜歡了,性子清冷矜持,不卑不亢,回答問題時,有理有據,不疾不徐,他喜歡極了。
就算沒有林修然這層關系,他也恨不能跟他拜把子。
“大人……”白圭躬身作揖。
顧璘連忙拖住他的手,笑著道:“不必這樣客氣。”
兩人推辭一番,白圭接受了自己小友的稱呼,但對著顧璘依舊恭謹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