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臺上的李士翱視線巡弋,定在張白圭身上,他想起那日看的生平。
江陵神童,幼年家貧,后得林修然賞識,收為學生,其才甚高,世人皆贊譽。
李士翱當時在林修然三個字上點了點,閉著眼睛,半晌沒說話。
林修然。
他重新看向眸光沉靜的少年,又想起他看的那一沓又一沓的答卷,笑了笑,就看他這次發揮如何。
心學在王先生死后,在朝中隱秘爆發,隱隱有力壓程朱理學之勢。
李士翱若有所思,就看這張江陵如何應對考題。
他眸中帶著打量。
張白圭認真答題,一字一句,寫得萬分小心。縱然夫子說是來試試,但是他心里明白,這只是安慰的話。
他還是想一次就成。
科舉從未有試試一說,中榜便是中榜,落榜便是落榜,人情法度,怎么會有試探。
等答好題后,他認真地檢查三遍,見夕陽西下,橘黃色的光芒鋪陳而來,涼風漸起,人也能感受到蕭瑟的寒意,便起身交卷。
神態莊嚴的考官看了他一眼,給卷子上蓋了戳,他就收拾收拾,離開考場走了。
他猜測,葉珣也要交卷了,他極有才華。
出考場后,張白圭找到他爹娘,又回身等半晌,才看見林子境、葉珣、趙淙走了出來。
趙淙神色茫然,他抿了抿唇,低聲道:“我……好像沒寫好。”
林子境也是神情艱澀,完全沒有出縣試的輕松。
葉珣依舊面色微白,唇色輕粉,神色中帶著濃厚的疲憊之意,好像力竭一樣,他慘然一笑,聲音啞然:“我這個身體……”
這樣日出而來日落而息的府試尚且撐不住,鄉試、會試又該如何。
張白圭拍了拍他的肩膀,溫聲道:“快回家休息。”
眾人一片靜默。
林子境神色復雜:“怪不得許多人一輩子過不去童生試的這個坎兒,難太多了,感覺我沒有希望了,來回改了三回,越想心里越沒底,越覺得自己答題淺薄無知。”
趙淙心有戚戚然地點頭:“哎,難咯。”
兩人看向神色淡然的兩人,唏噓一嘆:“你倆加入一下我倆的討論?要不然覺得被你倆給孤立了。”
張白圭無語地看了他一眼。
趙云惜噗嗤一聲笑了,挨個拍拍,笑著道:“你們才多大點年紀,最大的十八,最小的十歲,想那么多干啥,慌得是那些年過而立還沒考過……”
張文明:“咳咳咳!”
他瘋狂清嗓子。
他就是那個幾乎年過而立,在科舉考試上毫無寸進的人。看著一群小嫩草長起來了,他也覺得心理壓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