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容拎著衣裳盆子回來,見多了個黢黑的小孩,唬了一跳:“誰家的小孩?”
“不知道,路上撿的,穿著破爛的蘆花棉襖,躺在地上,估摸著是逃難的乞兒。”前些日子還在說,南方在打仗,轉臉就碰見乞兒。
趙云惜見她跟小狗一樣縮在角落里,有些頭疼,養孩子可不容易。
她苦惱地看向李春容:“娘,咋辦啊。”
誰知道李春容完全沒當回事:“養著唄,咱家擺攤賺了點小錢,不缺養女孩這點,她又不用抱,讓她陪著我賣東西去,還能看攤子呢。”
“既然救回來了,就是咱家的緣法,旁的不必想,養著吧。”
李春容拉著她的手,問她是哪里人,家里可還有什么人,對方抿著嘴,一聲不吭。
但是接著遞過來的饅頭,啃得格外兇狠。
看她身量和白圭差不多,又給她拿了一套穿舊的衣裳,那套摔破膝蓋的,小白圭嫌丑,不肯再穿,給這小姑娘正好。
“可惜了這好料子,她上過身,就不能再給白圭穿了,明兒去扯匹布,給乖孫再做幾套新衣,舊衣裳都給小乞兒穿,給她起個啥名?總不能一直喊小乞兒。”
李春容絮絮地說著話。
她一回頭,白圭已經端坐在書房里,小手捏著筆,正一板一眼地寫字。
鳥蟲的鳴叫聲,在此時格外動聽。
趙云惜翻出些碎布頭,拼拼湊湊地給她做了身睡衣,到底是小女孩,要注意隱私。
小乞兒一直不說話,狼吞虎咽地吃掉饅頭,就戒備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不管誰動一動,都能嚇她一跳,恨不能奪門而逃那種。
趙云惜覺得好玩,故意弄出動靜來,幾回下來,小乞兒沖著呲著牙齒,倒是平靜下來。
“給你起個什么名?”她托腮,近來起名起太多,人反而麻木了,感覺是個名字,能叫應就行。
望著小孩黝黑的瞳仁,映照著燭火,像是細碎的星河,她琢磨片刻,低聲道:“叫甜甜吧,未來的日子甜甜的,永遠不做乞兒。”
甜甜眉眼微動,盯著她蠕動的嘴唇,半晌沒動靜。
趙云惜也不再管,而是認真練自己的大字,白圭只有一張作業,她可有五張。
夫子評價她的字:傷眼睛、雞啄狗爬之輩。
她才知道,看似仙氣飄飄的老者,還有毒舌屬性。
不服氣地盯著自己的字半晌,她覺得還挺好的!橫平豎直,一板一眼,已經不滴墨,會構圖了。
白圭坐在她身側,練得極慢,她在邊上看了一會兒,才發現其中問題。
他下筆慢,并不追求把字寫完整,也不追求一張紙寫得干凈漂亮,而是往字帖上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