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端牽著他離開梅樹下,入了寢殿,在擺好早膳的桌邊坐下,才松了手,語氣淡定自若:“圣上恕罪,臣慣來是這般放肆的性子。”
“圣上若是不適應,”他的墨眸中含著幾分笑意,不疾不徐道:“往后夜里入眠時,就不要故意亂動手腳,惹惱了臣。”
謝桐吃了個啞巴虧,又想說在宮人面前注意一些,但轉(zhuǎn)念想了想,他夜夜與聞端同榻而眠,現(xiàn)在宮人搬浴桶都只搬一個大的了,仿佛早已是人盡皆知,他再解釋,也不過欲蓋彌彰而已。
朝廷里近來也消停了不少,沒了什么動靜,或許他與聞端那點關系,早就“秘而不宣”地傳入了眾人口中。
也不知那些個迂腐守舊的老頭子,知曉此事,臉上該是什么表情。
早膳才用了一半,羅太監(jiān)又從外面進來,道:“圣上,翰林院的人送來了新制的學士袍服。”
謝桐點頭,放下勺子說:“讓他們送進來吧。”
前日,謝桐下旨,以聞端在北境戰(zhàn)役中立有頭功為由,不僅赦免了他用罪臣之子身份改名換姓入朝為官的罪責,還頒下重賞,索性將聞端原先在京城的那處府邸賜回予他,再另賞金銀若干。
雖太傅的身份無法再恢復,但謝桐在朝上辯駁了數(shù)個臣子后,還是給了聞端正五品翰林學士的封賞。
當日朝中無論曾經(jīng)是什么派別、跟隨什么人的臣子皆是面面相覷,不明白當初還與聞端針鋒相對的謝桐,如今為何執(zhí)意又要讓聞端留在朝中。
他人的議論紛紛,謝桐一概懶得理會,他只是饒有興趣地看著翰林院送來的官袍。
正五品官服以朱紅色為底,上繡鷺鷥,腰間勒白玉色寬帶,光是看著,謝桐已經(jīng)忍不住開始想象這件衣袍穿在聞端身上的模樣。
于是他放下粥碗,瞥了一眼羅太監(jiān)。
羅太監(jiān)心領神會,對殿內(nèi)幾個伺候打掃的宮人招招手,眾人都出了殿外,又將門掩住。
“試一試,如何?”謝桐托腮望著聞端,輕輕道:“……和婚服似的。”
聞端起身的動作一頓。
片刻后,他伸手拿過袍服,垂眼與謝桐對視,說:“臣自然遵旨。”
沒要宮人伺候,聞端拿著官袍繞到屏風后去換了,謝桐在桌邊坐了一會兒,忽而也站起來,慢吞吞走到屏風后。
“朕來幫一幫老師。”
聞端像是沒料到他會突然走過來,正將外衣都除盡了,上半身只著一件雪色里衣,因著動作幅度過大,衣領交掩處散開了些許,露出一點xiong膛的肌膚。
見謝桐出現(xiàn),聞端墨眸中神色微微一動,嗓音低沉:“圣上想怎么幫臣?”
謝桐走到他面前,瞅著什么地方,挑了下眉,說:“朕看看。”
他伸手輕拉了下聞端的領口,目光一寸寸掠過那xiong膛上的舊傷。
聞端順著他的視線,發(fā)現(xiàn)謝桐是在端詳他的刀傷,不禁失笑:“每天夜里,圣上還沒看夠么?”
謝桐哼了一聲,嘀咕:“那種時候,怎么還有心情看這看那的?”
他打量幾番,頗為滿意地收回手,道:“疤痕淡了許多了。”
只要將那藥堅持涂下去,這曾經(jīng)像是不可磨滅一般的傷痕,也終有一日能夠逐漸消失。
嗯……如果他們可以把藥用在正事上,而不是浪費在別的地方的話。
謝桐發(fā)覺自己的思緒又偏了,于是咳了一聲,掩飾那點不自在,開口:“趕緊穿上外袍吧,天氣冷,別受了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