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好再將信送出城。
在桌前沉默地坐了片刻,聞端方才起身,
緩慢踱步到了屋子門口,伸手把門打開。
門外果然用木托盤裝著一碗深褐色的湯藥。
聞端沒急著去拿,而是站在門口,掀起眼皮,往不遠處看了一眼。
他這段時日住的地方,乃是一間客棧。
安昌王來到曲田縣后,就派兵把這個不起眼的客棧團團圍了起來,卻不敢貿然命人殺了聞端,僅是讓人遠遠地看著他的房間。
比如現在,聞端就敏銳地瞥見幾個身影閃進了客棧二樓的盡頭拐角,似乎很畏懼與他對視上。
聞端站了一會兒,才俯身將托盤拿起,端著藥進了屋。
聽見關門的動靜,那幾個躲在角落里的人才心有余悸地探出頭來,還壓低了聲音道:“他沒做什么多余的動作吧?”
“不知道,沒看見……”
“我們成日停留在此處,會不會沾染上疫氣?幾日前聽說他快死了,怎么今日還能好好的來開門……”
“放心吧。”為首的一個道:“王爺說了,染上重疫者,不出半月,必死無疑。”
另外兩人還想說什么,突然聽見一聲極輕的動靜,像是門被關上的聲音。
但等他們張望時,卻見走廊上靜靜悄悄,哪有人關門?
而聞端的屋子里,已經現出一個渾身灰袍的男人,垂著頭站在一角,嗓音低低道:“官爺,反賊命人在護城河后挖壕溝設障,附近的兵力皆有調動,正往曲田縣集中。”
聞端在書案前將藥喝下,淡聲問:“圣上快到了?”
“是,”灰袍人道:“圣上的車駕已經駐扎在離此地三十余里的地方,在下看見咱們的人發的信號了。”
聞端的視線復又落在那封謝桐的信上。
墨痕早已干透,字跡卻依舊清晰。
謝桐的字是他一手教出來的,聞端熟悉每一個字的走形,甚至閉上眼,就能想象出那人垂睫執筆的模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