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桐沉思許久,最后開口說:“朕待會去一趟刑部吧?!?/p>
他用勺子攪了攪碗中的雞絲粥,瞅了聞端一眼,又用一種云淡風輕般的語氣道:
“太傅今日特意進宮來提醒朕曲遷的事,朕心領了,不過夜色已晚,太傅還是盡早回府上休息吧,免得操勞太過。”
聞端夾菜的筷子一頓,墨眸朝謝桐看過來,沉靜地問:“圣上不需要臣陪同,一起前去刑部嗎?”
“……”謝桐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莫名感到耳邊又開始隱隱有發熱的征兆,咳了一聲說:“不必了,這等小事,朕自己辦就行?!?/p>
“又不是太子了,”他垂下睫,慢吞吞地補了一句解釋:“哪還用得著處處都要太傅陪著?!?/p>
謝桐久久沒有聽見聞端的回答。
良久后,他只聽見聞端將筷子放下的聲音,很輕的一聲清響,卻引得謝桐心間一震,渾身都似被這點響動勾得顫栗。
“臣不放心?!甭劧说溃骸笆ド先羰菗鷳n臣干涉過多,可命臣等在刑部大牢門口。”
“但臣想要親眼看著圣上安然無恙地出來,方能安心?!?/p>
謝桐怔了一下,發現聞端誤會了。
他并不是不想讓聞端知曉自己與曲遷的談話,而是……
他只是想和聞端稍微保持些許距離,就像當初有意疏遠簡如是、齊凈遠和關蒙一樣。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不會讓自己和聞端走到兵刃相向的那一步,但面對他人直白的感情,謝桐還是本能地想要退避三舍。
疏離、退讓、想方設法地尋借口勸誡……先前對著別的人,不也是這樣做的么?
為什么到了聞端這里,卻實施得步步拘謹,甚至還有些優柔寡斷起來了?
謝桐沉默了片刻,再抬起眼時,想要借著聞端給出的理由再次拒絕,然而當與那雙漆黑墨眸對視上時,卻突兀地卡了殼。
聞端看著他,語氣溫和,似乎還帶有幾分請求的意味:
“圣上,給臣一個心安的機會,可好?”
謝桐指尖蜷起,面無表情地堅持了一霎,最終還是敗下陣來。
疫災
進入刑部大牢的時候,
已經入夜了。
牢中燃著火把,羅太監提著燈籠走在謝桐跟前,給他引路,
一邊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風,皺眉道:
“圣上,這獄中味道實在不好聞,要不還是將人提出來,到外邊去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