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端知道這件事情,還是因為謝桐曾有一次飲了幾杯宮宴上的酒,回到聞府后,一頭就栽進了邊上養錦鯉的大池塘里,嚇得府中兵荒馬亂。
最后,還是聞端當機立斷,扔了外袍便親自下水,把與錦鯉一同在池中撲騰的謝桐撈了回來。
結果第二日醒來,謝桐全然不記得此事,連他在宴上喝過酒都忘了。
“誒喲,太傅——”
羅太監匆匆趕來,一瞧謝桐的情形,大驚失色道:
“奴才讓人去上些鮮果榨成的水,怎么會有不長眼的東西,竟然端了果酒過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羅太監作勢打了自己兩下,愁眉苦臉地說:
“圣上是萬萬碰不得酒的呀,這一入夜可怎么辦才好呢?要不奴才去喚幾個手腳麻利的,晚上守在榻邊看顧圣上……”
聞端已經彎腰把謝桐扶了起來,聽見他的話,淡淡道:“不用。”
“本官與圣上住在一間房,夜里自會多加留心。”
羅太監過去與他一同扶謝桐站穩,又躬身問:“那太傅,奴才命人去打了熱水來,待會您替圣上擦擦臉,這樣可好?”
聞端沒有異議:“去。”
不遠處的小太監聽完了全程對話,下巴簡直都要掉在地上。
“師、師傅……”等羅太監過來了,他結結巴巴地小聲問:“那酒不是您叫我去取的嗎?這……這樣說,算不算欺君之罪啊?”
羅太監斜睨他一眼,長嘆口氣:“你個呆瓜孩子,多長點心吧。”
“去打熱水。”羅太監吩咐,又道:“放心吧,傻小子,你懂什么欺君之罪?聽著你師傅的話去做,以后領賞還來不及呢。”
聞端牽著謝桐往廂房的方向走。
謝桐也不知道是喝了多少果酒,眼神都是霧蒙蒙的,但走路尚且還算平穩。
因此聞端放開了扶著他腰的手,改為牽著謝桐。
掌中包裹的手指纖長瑩潤,觸感極為細膩,如上好的玉質竹節,細長一小段,能夠把玩上許久。
上一次這般動作親密,已經記不清是什么時候了。
自從謝桐年歲漸長,聞端就越來越少與他有過師生、君臣以外的交集,抑或是禮節之外的接觸。
謝桐年紀不大、他也還年少的時候,聞端曾記得自己還將人托起,去摘樹上的桃子過。
而最近幾年,兩人間便已剩下了隔著桌案不遠不近的談話,眾臣面前的并肩齊立。
以及在棋盤上對弈落子時,指尖往來間,極近的方寸距離。
以至于聞端今日才知道,原來謝桐的手牽起來,是這樣的感覺。
他放慢了腳步,偏過頭看了看牽著的人。
謝桐像是感應到他的注視,于是也撩起長睫,用那雙含著薄霧的眸子去瞧聞端。
酒意過重,朦朦朧朧間,謝桐什么也沒望見。
“去哪?”他蒙蒙地問。
聞端答:“夜已深,圣上該到房間休憩了,臣正帶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