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課的鈴聲早已響過。
熱身活動還沒開始,周喻北就捂著肚子向老師請假,說是要去醫務室,但直到解散自由活動了都沒有回來。程穗安有點不放心,于是去醫務室看看。
很奇怪,不在醫務室,教室里也沒人。這讓程穗安有些著急,從教室跑回操場時路過器材室,看到門開了一個小縫,雖然理論上覺得不會在里面,但找人得處處留心。
“周喻北?”她試探地喊了一聲,推開門走進去。
器材室里光線昏暗,空氣中彌漫著橡膠和金屬的氣味,和殘留的少許雨后的淡淡霉味。器材室的高架子特別容易擋住視線,她還得往里走,直到最后一排。
“周喻北?”她提高音量,聲音在空曠的房間里回蕩,卻沒有人回應。
角落里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程穗安后退一步。目光在昏昧中艱難地搜尋,最終捕捉到堆疊的體操墊上有一團模糊的輪廓正窸窣移動,旋即,那影子拉長,清晰地投落在瓷磚墻上。
“下午好,小班長。”
路行川懶洋洋地往前走幾步,打招呼的尾音拖出一個長長的哈欠,聲音帶著剛睡醒的啞然;頭發亂糟糟,周邊是倔強翹起的呆毛;校服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里面的一截鎖骨。
“路行川。”她并不好奇他在這兒的原因,“你有沒有見過周……”她聲音一頓,想到路行川不是同一班的,應該不認識她,便不再多問。反正只有后面一兩排了,自己去看更有效率。
發現周喻北并不在這里,程穗安打算離開。
哐當——
器材室的門不知道被什么東西摔了,混合著一男一女的推搡,像是在打架,但細聽又夾雜著一些含混不清的讓人耳熱的聲響。
她下意識縮回腳步躲在墊子后面探頭,視線落在地板上,從器材架的縫隙里往上看去——一個穿著本校的校褲,還有一個應該是外校的,那鞋子的顏色也有點眼熟,但是踩來踩去的身影晃得厲害,沒能進一步確認。
推搡的身影突然往前壓去,女生被抵在墻壁上,發出一聲短暫可憐的嗚咽。
程穗安的腦子轟然炸成一片。
……在、在接吻……?!
接吻對于程穗安來說不過是書面上兩個拼在一起的字詞,當切實地聽到那種黏膩的水聲和壓抑的喘息時,羞意升起,燒在脖子和臉上。
偏偏視線沒來得及收回,和那方的女主角對視上——不是周喻北還能是誰?
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雙眼睛里的驚愕。
空氣仿佛被粘稠的糖漿拉扯住,時間變得滯澀。
手指無意識捏著校褲的褲線,心里泛起慌亂。就在下一個眨眼的瞬間,視線被擋住。眼前只有一片掌心的紋路,指間細縫是光穿透的淡紅色。
“別動。”他壓低嗓音。
手腕隨后被人拉住,一圈虎口正好圈住她的手腕,貼著肌膚的地方微微發燙,一個力道將她往后一拉,帶到墊子后面背對著前面那兩人。
一陣小風帶著淡淡汗味和洗衣粉的清香晃過她側邊。
位置調整好的時候,他沒有立即松開。
指節輕蹭她的手腕內側。
像某種秘而不宣的致歉,又像是無意間泄露的星火。
溫度很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