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你看,飛好高。”
樹蔭下的少女拎著裙擺跑到他兒子身邊,兩人仰著頭望著天空,笑得無憂無慮,連他都要忍不住跟著笑。
皇帝靜靜看著這一幕,對身后的張福道:“明日朕也陪皇后來這里放紙鳶。”
“是,老奴記下了。”張福抬頭間,看到太子殿下伸手扶了一下云郡主的肩膀。
有些東西能夠掩藏,而有些東西就算裝作漫不經心,也會從眼神中透露出來。
張福就算已經做了二三十年的太監,也在太子殿下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對云郡主的在意與小心翼翼。
“殿下果然做什么都厲害。”拂衣指著空中飛翔的紙鳶:“小小紙鳶,根本難不住你,看來世間真的沒有你做不到的事。”
“世間變幻,我也有很多無能為力的事。”歲庭衡看了眼拂衣,仰頭拉紙鳶線,調整著它在空中的角度,陽光在他長長的睫毛下投下大片陰影。
“
殿下是人,而不是神,世間不會有十全十美的事,也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拂衣仰頭看著自己的紙鳶:“殿下走到今天這一步,已經做得很好。”
生為皇孫,卻因為父親被爺爺厭棄而遭到其他宗室子弟欺負,自幼沒有名師教導卻憑借自身毅力學得文武藝,遭受過苦難卻沒有因此變得憤世嫉俗,對平民百姓懷抱著仁愛之心。
“在你的眼里,我真的很好?”歲庭衡看著她。
“當然。”拂衣笑了:“殿下是個很好的太子。”
歲庭衡覺得自己應該開心,可是他發現自己似乎更想聽到另一種答案。
他只是一個很好的太子,而不是別的。
“殿下,你看。”拂衣指著天空,那里有一團很白的云:“你看那朵云好白。”
看著她亮晶晶的雙眸,歲庭衡釋然一笑,能夠與她在一片天空下放紙鳶,已是他曾經不敢想的事。
他的妄念,不該成為讓她不快樂的理由。
她應該是快樂的,應該是自由的。
“嗯,很白。”歲庭衡笑道:“小時候我最喜歡坐在理王府院子里看天上的白云。”
“殿下小時候的性子一定很安靜。”拂衣揉了揉仰得有些酸的脖頸:“我小時候坐不住,就愛偷偷往外跑。娘親說,我像是曹將軍家的閨女,沒個消停的時候。”
“其實我小時候也偷偷溜出過理王府。”歲庭衡見拂衣累了,拉著她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把紙鳶交給了宮人:“那時候我十二歲,因為從未單獨出過王府,所以出門沒走多遠,就迷路了。”
先帝聽信修士的讒言,說是理王八字克父,所以平日除了罵理王,其他時候從不見他,還派兵看守著理王府。
“后來怎么樣了?”拂衣沒想到太子也做過這種事。
“我不僅不認識路,還沒有帶錢。”太子輕笑出聲,似乎這段經歷對他而言十分快樂:“后來我遇到一個好心的人,她見我獨自站在人來人往的人群中十分可憐,不僅帶我擠進人群看盒子燈,還請我吃東西。”
“殿下是遇到好心人啦。”拂衣失笑:“不過殿下那時候膽子真大,怎么能隨便跟著別人走,還吃陌生人給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