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恩澤骨子里就是個疲軟的性子,然而過往的經(jīng)歷容不得他疲軟,年少時他要照顧精神時好時壞的母親,在很早的年齡就懂得了這個家庭很快就要靠他來支撐,旁人追尋二次元的世界是因為要尋求快樂,唯有他是帶著追尋母親精神世界、找到同她交流切口的目的,他一邊要維系著母親岌岌可危的精神狀態(tài),另一邊,還要花費極大的經(jīng)歷完成課業(yè)、學習如何掌舵一個頂級的財團。
即使在他母親離世后,他過得最為“中二病”、“花花公子”和“混亂”的那段時光,他每日玩樂的時間不超過兩個小時,睡眠連同用餐只有六個小時,剩下的十六個小時的時間,都在竭盡全力地作為財團掌舵人努力工作——等到一切步上正軌后,才將一部分工作轉移給了職業(yè)經(jīng)人團隊。
但此后的數(shù)年見,他亦從未放松過對財團的掌舵和控制——直到他發(fā)現(xiàn)了杜康身上的商業(yè)天賦,直到他將杜康帶在了身邊,一點點地將他打磨成鉆石,又讓他成為了他唯一的代言人、財團板上釘釘?shù)睦^任者。
他這才放任自己露出了些許真實的自我與懈怠,像養(yǎng)熟的貓咪一樣,露出了柔軟的肚子,產(chǎn)生了“這樣下去或許不錯”的有關未來的期待。
然而杜康回敬給他的,卻是辜負了這一切。
費盡周折給自己找了個窩的懶惰黑貓,先是發(fā)現(xiàn)飼主疑似在外面有了別的小貓咪,然后又被奪走了暖爐旁邊最舒服的位置,它突兀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家不再屬于自己,自己的飼主不再屬于自己,原來自己被飼主騙得徹徹底底。
更雪上加霜的,是它發(fā)現(xiàn)它比想象得更喜歡飼主,喜歡到分明已經(jīng)分開,卻因為過于孤獨,而試圖原諒對方,再給對方一次機會。
顧恩澤久久沒有說話,杜康也察覺到了他內(nèi)心的不快,他低嘆了一聲,半跪下身體,捧起顧恩澤的右手,親吻了他的手背,他說:“可不可以再相信我一次?”
顧恩澤直接抽出了自己的右手,用手背拍了拍杜康的臉頰,或許不疼,卻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意味,他回道:“做人不要太過貪心。”
杜康就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說:“我下周再來找你。”
顧恩澤緊閉著雙眼,沒回應。
或許是因為時間已經(jīng)很緊迫了,杜康不得不站直了身體,對顧恩澤道了別,他很鄭重地說了“回頭見”,顧恩澤翻了個身,用后背對著人,送客的意思倒也很明顯。
再過了一會兒,室內(nèi)傳來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杜康終于走了。
顧恩澤從床上爬起來,先是去浴室沖了個澡,回到房間看著滿房子的狼藉,正想叫酒店的管家前來,轉念想到了杜康如今的身份,只得放棄這個過于誘人的念頭。
他沒什么家務的經(jīng)驗,能夠將用過的東西扔進垃圾桶,床單被罩扔進洗衣機,已經(jīng)耗費了不少精力,等他踱步走到樓下,準備去將看了一半的劇本拿回來的時候,卻赫然發(fā)現(xiàn),說好已經(jīng)走了的杜康正躺在他之前的糖衣上,手里還在把玩著他之前chajin花瓶里的玫瑰花。
顧恩澤腳步一頓,心中的情緒十分復雜,他開口問:“不是說要離開了么?”
“不是說要睡覺了么?”杜康回問了一句,又從軟塌上移了下來,趿著拖鞋走向了顧恩澤,“你看,我們都在假裝不怎么在意。”
顧恩澤并不接話,只是提醒杜康:“再不走的話,你恐怕會有些麻煩。”